应天故事汇 > 唐婧 > 灵狐窃情 >


  方拓儒病得昏沉,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在嗅着那股让他魂牵梦萦的软软甜香时,突然像在迷雾里攀着出口的旅者,死命想要拨开层层迷雾,意图接近。

  灵儿自怀中捏出一枚丹丸塞入方拓儒口中,病得太沉,他竟连吞咽的气力都没有,丹丸塞下后一再滚出,没法子,灵儿想了想,将丹丸放人自己口中嚼烂,扶牢他,以口就口,将丹丸由她口

  中哺入他口里。

  究竟是因丹丸神效还是因他的昏沉本就是全心全意等她到来,总之,在她柔唇触着他不久后,在灵儿还在为他究竟服下多少丹丸伤神之际,他竟然怯怯然地开始回吻她。

  她酡红脸挣开他,使力之际却仍小心翼翼,怕伤了他。

  “坏书呆,”她啐了声,跳离他床边,“刚醒就要占人便宜?!”

  “灵儿,别走!”生怕她要离开,他颓软着身子,眼中起了雾,神智尚未清明,却仍执念着要留住她。

  “我说了要走吗??”她转身倒杯热茶,踱回方拓儒床沿,扶起他身子喂他喝下水,“喝口热水,你身子太虚,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才能恢复元气。”

  “我什么都不需,”一口饮尽她递过来的水,他闷着声音,“除了你!”

  “傻气!”灵儿将杯放妥,回到他身边,“我不就在你身边?”

  “这会儿在并不代表你不会离去!”他睇着她的眼神含着怨气,“灵儿,你很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究竟在你心底,我算不算得什么?”

  “那日你说除非我真有事,否则你不会再来见我,见不着你,这些日子我人虽昏沉却总叨念着是不是非要我病人膏胃,捱到最后一口气时,你才会肯再见我?”

  “傻书呆,你何苦如此?”灵儿摇摇头,回睇着他的眼神微亮不舍,“你读了大半辈子的圣贤书,却还参不透‘情’字?你,纯粹是为了你。”

  “是吗?”方拓儒眼神幽邈.想到自己痴心换来一句“枉读圣贤书”,不禁怒从中来,低语,“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你既然口口声声为我好,就别再理我,由着我死活任命吧!”

  语毕,方拓儒赌气地挣开她,转身面着墙不再说话。

  “不错嘛!”他光火,灵儿却笑了,“方秀才果然颇有傲气,这会儿是你允我撒手不理,任你死活的,晚些儿到了地府阎王处可别告状我无情无义!”

  语音方落,她起身踱近门,只听得门扉嘎然作响,随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

  “灵儿!”见她当真袖手离去,方拓儒急欲下床阻止,两个月未曾落地,甫一下床,眼前直冒金星,两腿软麻麻地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突然,一个纤小身影自旁窜出撑顶住他的身子,将他搀回床上。

  熟悉香气回在鼻际,他心头涌生一股强烈悸动,握着她纤巧臂膀不肯放手,却也不说话。

  将他扶到床榻坐定,她温驯地陪在他身边,电不想说话,净是揪着他的衣襟把玩,两人沉默良久,牛晌,在他衣袋里,她摸到一圈硬物,掏出一瞧,是枚镌刻着奇怪文字的银环。

  见灵儿睇着银环若有所思,方拓儒急急解释,“别多心,去年冬季我在路上救了只小狐狸,这是它留下的东西。”

  “我能多什么心,”她笑他的紧张,“你连妻子都有了,一个银环算什么?只是,若依你所言,这是只狐狸的环,你何以还要留在身边?”

  “我也不知道,只是舍不得扔,”方拓儒耸耸肩,“那虽只是只狐狸,可它给了我很奇怪的感觉,有一刻,我甚至想要将它留在身边,你若不喜欢这环,我就扔了!”

  “别扔!这是好东西呢!只是别用来罟着我就行了,”灵儿吐舌巧笑,扯下她头上盘发成髻的红头绳,她无意识的扯动却揪紧了他的视线,那一头青丝雪瀑似地铺洒在他胸膛上,清灵又娇俏的女人味揪紧他所有的感官,她将银环用红头绳穿过,将它挂在方拓儒胸前,“戴好它,别掉了。”

  “有你在我身旁看着,”他突然揽紧她,将脸埋人她秀发里,爱极她的香气,“掉不了的!”

  “书呆脸皮厚!”她原想挣脱却又不忍心,她伸出手指刮他脸颊,卧病久了,他脸上已然冒生一堆胡碴,“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留下来陪你的?”

  “不由你答不答应,”他下意识环紧她,“我是不会放手的,如果,你忌惮的是芸娘,明白我便去禀明双亲,退了这门亲事,到你家向你姥姥提亲……”

  “还退什么亲?”她颤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书呆!你真是病胡涂了,知道何以你会睡在书斋里吗?你病重之际墨竹已代你同沈家小姐拜了天地,现下人就住在你厢房里,等着与你圆房,共效于飞!”

  “骗人!”他瞪大眼。

  她轻哼了声,“我向来只会唬人不会骗人,若不信,过去瞧瞧便知。”

  “不论真假,我心底唯一喜欢的人只有你,芸娘这事儿还有得补救,我和她毕竟尚未圆房,”久病初愈,他却是首次感到头疼,“也许……”

  “什么也许不也许的,”他陷人困扰,她却幸灾乐祸,“入你方家前,当你还病着,人家姑娘就说婚配已定,这一生已是方家人,不论你生死,她都不会改变心意,这样坚贞的女子,夫复何求,你若硬找个借口将她休离,就是摆明了叫人去死!”

  “隔道墙,”坐困愁城,睨着她,他摇摇头,“你倒是件件清楚!”

  “不清楚成吗?”她巧笑,“谁让我欠了你!”

  “灵儿,你总说欠了我,能不能……”方拓儒突然有些开不了口。

  “能不能将我的人赔给你?”她倒是清楚他的心思,手指纤纤戳他胸膛,她轻哼声,“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灵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更不希望委屈你,只是……”他神情专注而凄楚,“只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整日想的念的全是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书呆!”灵儿将两人身子拉开,双眸认真睇视着他,“你真的这么爱我?”

  方拓儒不发一语,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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