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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第七章

  “堂主您老人家总算回来了!虽然殷五堂主说您安全无虞,可是属下和其他兄弟们都为您担心。”第一个出迎的是赵香主,开口就是一串话。“还有,堂主您的妹妹无念姑娘担忧您的安危,特地跑了一趟,那么文弱的姑娘来回奔波了一大段路,也真难为她了……”

  “无念?她怎么会到此处来?”秋练雪于淡漠疲惫之外,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她诧异地问道。

  “这就要问您身后的那位了。”赵香主朝她身后努了努嘴,随即垂手肃立。

  秋练雪一转身,发觉一名男子早已静静立在她身后,衣袍一尘不染,姿容刚毅冷漠——正是她的同门师兄、也是掌刑罚的玄武堂主李寒衣。

  “随我来。”李寒衣淡淡地说道,转身便往房里走去。

  秋练雪知道师兄要私下盘问她这几日发生的事,以及她为何要迷昏门主。李寒衣虽是她同门师兄,但性子严峻,掌刑罚从不宽贷。

  秋练雪随李寒衣走人房中,两人都是寡言之人,十年来私下交谈不超过百句,此时师兄妹两人独对,沉默了半晌,谁也没开口。

  寒衣师兄房间如此整洁,倒和他严峻的性子相符。秋练雪静静环视房内布置,心道。

  她虽和李寒衣同门十年,倒是第一次进人他的房间。

  蓦然想起舒翰鹰为她搭的那间小草茅,他那潇洒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们汉人有个皇帝,说是‘金屋藏娇’,我只能‘草茅藏雀’……”

  她紧皱秀眉,努力想将舒翰鹰的声音赶出脑外,冷艳容颜却不自禁地浮现黯然神色。

  李寒衣静静审视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开口:“练雪,你私赴搏命崖之约,违反纪律,理当受罚,但是门主极力为你说情……”

  秋练雪听说门主为她说情,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若是以往,必定心头暖意横生,倾慕更甚,此刻,却是只有感激之意,毫无爱念之情。不过短短十天,却让她心情沧海桑田,不复以往,教她如何不感慨呢?

  “……但是你身为堂主,知法犯法,重罚可免,轻责难逃,所以我决定暂时革去你堂主一职,罚你闭门思过。练雪师妹,你当切记,天易门不是逞当下之勇,为所欲为的江湖草寨,以纪律约束行动,才能确保同伴的安全,你逞一时之勇,代门主出战,结果只会令敌人得逞,亲友痛心。”

  听到师兄的严正言辞,秋练雪不禁心下惭愧,额生冷汗。

  若当天她真不幸死在秃鹫手下,不但会令门主伤痛自责,无念和娘亲不知会如何伤心。

  想到秋无念,她抬眼望向李寒衣,担心地问道:“寒衣师兄,听说无念为了我来到金陵,她乃文弱之身,不懂武艺,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天,可有损伤?”

  “她毫发无伤,只是疲累过度,回翰林府调养几天后应当没事。”李寒衣语气淡然,但平日冷漠的狭长俊眸闪过一丝暖意。

  秋练雪见师兄如此神情,有些诧异,心中暗道:难道在这十天之中,寒衣师兄和无念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使他一改平日冷漠眼神。

  她和李寒衣虽男女有别,但性情相近,都是冷僻不亲近人,沉静寡言,所以她马上捕捉到他眼中罕见的暖意。

  只见李寒衣沉静地说道:“练雪,你身上重伤未愈,无念姑娘既已回翰林府,你也不妨回去……”

  “不了,我留在此地即可。”秋练雪突兀地打断李寒衣的提议,自己也是心下一怔,她并没有留在此的理由啊!

  李寒衣望了她一眼,语带深意地说道:“看来,这几天我们两人都有些许改变。”

  “是吗?”秋练雪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改变只是一时的,等她伤养好了,心情平复,她的生命将回到常轨,她仍然是那个对枭帮贼子杀无赦的秋练雪。

  在金陵的十天,和舒翰鹰共处的十天——将如同从来没发生过一般。秋练雪如此坚信着。

  抬首望出窗外,夜已沉,皎洁明月高悬,清冷夜风飕飕地吹,她突然觉得凉意满身,是伤体未愈的缘故吗?

  这是她和舒翰鹰相遇的第十夜,舒翰鹰的离去,带走了她生命中的热情。

  他们,还有再相见的一日吗?

  当作从来没发生过,可能吗?

  秋练雪娇躯倚着庭院内的水槽,玉容苍白,张口不住地干呕,胃中翻搅,满溢酸意。

  她伸袖拭干唇边酸水,美丽的红唇绽出苦涩的笑。

  难道是天意吗?她这三个月来努力地将舒翰鹰的身影从心中拔除,他的种子却已在她腹中生长。

  “明儿个去药铺请大夫配帖打胎的汤药吧!”她冷静地对自己说道。

  她既已决意将舒翰鹰赶出自己的生命,就不能留下属于他的任何东西,包括那件披风——包括她腹中的小生命。

  第二天,秋练雪起了个大早,她将舒翰鹰的藏青披风叠好放在桌上,头脑里异常清晰冷静。

  “等从药铺回来,就将它烧了。”她坚决的自语,柔荑却轻抚着沾着尘土的披风,指尖有些不舍的在布面上游移着,突地,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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