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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微微一愣,接着唇边牵动一个微笑,反手抬起,温柔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并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她的话让他一直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大手捧住她的脸,小心地避开前些日子跌倒碰撞的伤痕,他低头轻柔地吻住她。

  她仰起头来接受他的亲吻,双手抓着他的衣袖,尝到他嘴里的烟草味。

  他很想抱紧她,但又怕搂疼她身上仍有大片瘀青或擦伤的地方,只能在情绪越来越激荡的当口,勉力压下所有的渴望及冲动。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抱她了,当她一靠近,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疼痛叫嚣。

  他挫折地转头,正好看到阿娇悠哉地闭眼睡觉,因此不轻不重地伸手拍了阿娇的脑袋一下,聊表泄愤之意。“都是你!”

  阿矫被惊醒,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笨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轻声骂道,语调中有某种宠溺的意味。

  花芸芸笑着摇头。

  两人无言地相偎在一块儿,彼此汲取令人心安的体温热度。

  “你真的不愿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她在他胸前发问。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开口。

  “下午那个女人……”

  她身子一僵,以为他打算要诚实地跟她“心灵交流”了。所以她咽了咽口水后,艰难地挺直背脊,用力武装出坚强的笑脸,面对他的摊牌。

  “你……有什么就跟我直说吧!我很理智,很能面对现实的。”只是无法保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是我姊姊。”吐出一口烟。

  很好,很好!果然是他在日本偷吃的——咦?

  “姊、姊姊?!”

  花芸芸愣然张大眼,一时间无法消化“姊姊”这两个国字的意义。

  “我……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她是我在日本勾搭上的女人?”他睨她一眼。

  “你什么都不说,我只好乱猜了啊!”被戳破心思,她的脸一红,只好装无辜地撇撇唇。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姊姊。她说我的母亲病重,现在很想看看我。”

  “你的母亲?你不是孤儿吗?”

  “对,生我的母亲是日本人,我是她外遇的私生子。当年她因为害怕被丈夫知道,所以生下我之后就一走了之,回到日本去了,而她外遇的那个男人不承认我是他的孩子,因此没人要的我,就进了孤儿院。”

  结婚两年来,她只知道他在孤儿院长大,也一直以为他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从来没问过他是否知道有其他的亲人。

  没想到,他竟然有个同母异父的姊姊,还有个日本籍的母亲。

  “你会知道你母亲跟姊姊的存在,是因为你的母亲曾经来找过你吗?”

  “……十多年前,她日本的丈夫去世后,曾要求她女儿来台湾找我,希望和我相认,并且带我回日本。我被她抛弃了整整十几年,没有她的存在,我依然活得好奸的,看不出有母亲存在的必要,对她更没有所谓的母子之情,所以当时我拒绝去日本,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的联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终于明白他见到那女人之后,为什么情绪会这么激动了。

  那是因为他所面临的,是多么不堪的伤痛。

  “你……不去吗?”她轻蹙眉头。

  依她猜想,那个同母异父的姊姊会这么急迫地前来找他,想必母亲重病的消息是真的。他一向不轻易表露情绪,她担心他现在脾气硬,不肯放软身段,以后真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恐怕最后悔的也会是他。

  “当年她抛弃我,现在怎么还有资格说想我、想见我一面,要我感激涕零地接受她的召见?”他把烟头丢到脚底下,重重地踩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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