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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是吗?那还真奇怪,现在才五月,应该不热……”雷观月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

  “怎么了?”见他一脸愕然,廉欺世怀疑自己说错话了。

  “你刚刚说我……在拭汗?”他错愕地瞪着自己的手,指尖确实沾染细细的汗珠。

  “嗯,你满头大汗,也许是喝了碗热扬的关系——”

  “我流汗了。”他截断她的话,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严肃还是无法反应比较多。

  “五月了,是有点热。”她早就换上质料较为轻薄的夏衫。雷观月则是体质虚冷,整年都穿着冬衣。

  搁下进行到一半的棋局,雷观月优雅起身,缓步踱到窗边,打从生病以来,首次为了看看外头四季的变化,在白天推开房间的窗户。

  单调的庭院,那棵在寒冬中凋零的老树,如今枝繁叶茂,树梢间有鸟儿上下跳动,发出婉转啁啾。抬头望向远方天空,比冬日的天空还要更一望无际,没有终点。

  初夏,耀眼得令人惊叹。

  雷观月畏光地眯起眼,却没有关上窗子的意思。

  “想出去走走?”廉欺世走到他身边,笑容满面地问。

  如果他自己想在白天踏出房门的话,也代表他们逼他喝汤的努力有了成果。

  毕竟此刻,他的身影看起来,和个健康的成年人没两样。

  “整整十三年了,我第一次流汗……”双手握拳,他能感觉到手心烫人的温度。

  他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亲身感受过季节的变化,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那么真的要恭喜你以后少了夏天不用洗澡的理由了。”她打趣道。

  雷观月不舍地收回目光,侧过脸庞,露出一抹像哭又像笑的难看表情,对她说。“你该不会真的是我祖母派来实现我愿望的仙女吧……”

  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己经为他带来两件不可能的奇迹,幸福得令他开始害怕这只是场梦。

  悄悄牵起他的手,廉欺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怎么可能是什么仙女,仅仅是个希望对自己来说特别的男人,能够活特别久的女人罢

  无法阻止雷观月“绑架”好友,笙歌只好三天两头往雷府跑,于是把很多事情的进展都看在眼里。

  是的,看得太清楚了。

  “别跟我说你喜欢他。”笙歌说起这句话,口气里满满的嫌恶。

  不管怎么说,雷观月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谁?”廉欺世用笔杆搔着太阳穴,边思考着雷观月的情况,准备开新的汤给他喝。

  “还会有谁?你的上邪。”笙歌水润的眸子盈盈一转,斜睐着连接雷观月房间的那道墙。

  廉欺世目光瞥往同一个方向,“喔,是啊,怎么了吗?”她以一种非常干脆的洒脱承认。

  “像喜欢我哥一样?”她和小世是邻居兼玩伴,诚实到不行的小世自然和她说过对她哥哥万九的感觉。

  想当年,她们都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呢,转眼间……不提也罢。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廉欺世。

  “嗯……”她发出困扰的沉吟,试图厘清无法一口咬定和喜欢万九时一样的原因是什么。

  总觉得有哪里不同,可是又说不出那种不同是什么。

  首先,他们同样特别,不,如今是雷观月在她心中特别多一点。一种比他说话时完全被吸引,比被他称赞时身体兴奋得像要爆炸,比随时都想见到他,比感觉到被他依赖时的满足都还要再多一点……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的感觉。

  “想不出来就算了,我也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笙歌对别人的感情向来不在乎,也害怕听到令人肉麻的话。虽然那些话她平时也说过不少。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只是想不出有什么适当的话可以表达。”廉欺世搁下毛笔,改抱着一罐新酿的蔗浆桑葚猛嗑,已经有要大聊特聊的意思。

  最近这种酸甜的滋味,比以前还要更令她着迷。

  笙歌可没有她此等好兴致。

  想来她的话意,不正是俗称的“不可言喻”,男女之间美好恋情的极致表现吗?

  “唉……”笙歌叹了口气。

  “你反对?”廉欺世对她的反应很敏感。

  平常她尽管大刺刺,不拘小节,但对笙歌的看法和想法有一定程度的在意。

  谁教笙歌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笙歌挥了挥手,拒绝她让出蔗浆桑葚给自己的举动。“我不是个爱干涉人的讨厌鬼,但是,他最近的处境很不妙。”

  “胡耀?”含着汤匙,廉欺世咬字模糊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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