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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时,垂柳青绿,草地上会长出紫色的小花,美得如诗如画,所以他们三人有事没事就爱窝在这里,他会认真练着拳脚功夫,熙祯则是调皮的东跑西窜,而小舞则是嘴角噙笑地趴在柔软的草地上,为他们拍手叫好。

  只可惜现不时节不对,没有青绿的垂柳,也没有灿烂的花朵。

  当他迅速赶到湖畔时,并未见到预期中纤瘦的身影,而是看见两名灰衣小厮并肩而坐,他愣了下。

  达达的马蹄声引来两名小厮注意,其中一人轻盈站起身。

  君傲翊望着对方单薄的身影、柔媚且优雅的动作,呼吸猛地一紧,认出她来。

  他俐落翻身下马,不若外表展现的那样自信,紧张地走向她。

  苑舞秋回头看着信步朝她而来的君傲翊,他每一步皆自信满满,神情泰然自若,好似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他。

  她内疚地望向他的伤。“你的伤还很疼吗?”

  “本来就不会疼。你怎么会打扮成小厮?”君傲翊仍旧一脸的不在意,深幽的黑眸不着痕迹贪婪地凝望她,即使是扮成最不起眼的小厮,她仍旧美得清丽绝伦。

  “这样打扮才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为了不被家人发现,春雨跟乎日交情好的家丁夏生借了两套衣袍,让她们俩换上,夏生领着两人偷偷溜出后门,三人分头走,她和春雨到湖畔,夏生则去通知君傲砠来此与她见面。

  春雨见两人有话要说,悄悄退到远一点的大石旁。

  君傲翊轻颔首,她的容貌太易于辨认,假如以平日装扮出现在大街上,肯定会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街道仍旧热闹,完全不见半年前的纷纷扰扰……算了,我约你来是想拿药给你。”她用力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伤心事,将装有药粉的小瓷瓶递给他,心中有愧,不管他们上的伤还会不会痛,不管她是否还有埋怨,她都要为他的伤负责。

  君仿翊按过药,语重心长道:“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很多事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别陷溺于幽暗不愿走出来。”

  苑舞秋偏头问:“你这是在说我吗?”

  “我很怀念过去那个开朗爱笑的小舞。”他定定看着她,并不否认。

  “不仅你怀念,我也很想她,但是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总是无忧无虑、丌朗爱笑,被众人所喜爱的苑舞秋已经死了……”恍恍惚惚、迷迷蒙蒙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泊,回忆起曾有的欢笑,仿佛置身梦中。

  闻言,君傲翊恼怒低斥。“不许你这般咒自己,苑舞秋没有死,她仍旧在我眼前活得好好的。”

  “你确定在你眼前的是活人,而不是一抹幽魂?”她真有从极度的哀痛中活下来吗?

  过于颓丧的口吻教他惊慌,他猛地伸手拉住她,严厉地一字字说道:“我拉得住你,是你还活着最好的证据,你可以将满腔不满尽情发泄在我身上,就是不要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苑舞秋怔怔望着他,于黑眸中捕捉到一丝焦急。他这是在为她担心?为什么?

  他们还算是朋友吗?她不知所措地甩开他的手。“你别理我。”

  “我不能撇下你。”望着不再感受到她温暖的手掌,心头一阵空虚,他默然缩回手。

  “有什么不能的?所有我以为不会撇下我的人,全都狠心撇下我掉头离去,祺哥哥是这样、我爹娘和哥哥也是这样。你若聪明,就该和他们一样,不要管我、不要理我,就当这世间没有我!”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好委屈、好难过,她大声对他咆哮,吼出所有不满。

  “你就在我眼前,要我如何当这世间没有你?”她就活生生住在他心里,他如何割舍得下她?

  “只要你愿意,便能轻易办到。”他干脆和其他人一样,她或许会好过些。“但我并不愿意。”要撇下她、当她不存在,除非他死。

  “所以你是傻瓜。”她嘲笑他。

  君傲翊耸耸肩。“我不介意当傻瓜。”

  “我非常介意,我不懂你究竟在坚持什么。”

  君傲翊望着她,唇角噙着无奈的笑意,深邃黑眸深埋着对她的怜惜与珍爱。炽热如烈火般的注视,教苑舞秋浑身一震,她怎么都想不到向来冷淡的他会以这般狂热的眼神看她,会是她会错意吗?

  肯定是看错了,他们相识十四年,始终玩在一块儿,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他不可能会对她产生情愫,这绝对不可能。

  发现满腔难以掩饰的情感吓着她,他立即收回火热的目光,转头望向不远处起伏的山峦,以再平静不过的口吻道:“我们是朋友,我不能对朋友的脆弱无助视而不见。”

  果然是看错了,瞧他一如往常的冷漠平静,她放心的松了口气。

  “即使朋友的伤痛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你仍要固执己见?”她忍不住出言讥讽。

  “对。”他回答得简单明了,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会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苑舞秋气恼地瞪他,双拳紧握在身侧,脚尖忿怒的踢着枯黄的杂草,事实上她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控打他。

  他在她身边,她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纷乱的脑袋更加纷乱,一股莫名激昂的情绪宛如猛兽,就要破柙而出,狠狠扑向他。

  “你真是固执得无可救药。”

  “是啊,我的确是无可救药。”他白嘲一笑,对她的爱,宛如剧毒,已经沁人体肤,深入骨血,早就无力回天。

  她抿着唇瞪他,再次发现他的意志之强大,并非她所能左右动摇。

  “总之我今天找你出来,只是想拿药给你,既然药已经交到你手中,我要走“你要去哪儿?”她身边只有春雨陪着,他实在无法放心。

  苑舞秋迟疑了,犹豫着是否要说实话,一会儿后才坦然告知:“我要去‘金织坊’。”

  “你怎么会突然想去‘金织坊’?”他不认为她是想裁制新衣袍,她到“金织坊是另有目的。

  苑舞秋陷入好长的沉默,就在君傲翊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以低如蚊蚋的声音说:“……我的嫁衣……”

  君傲翊浑身一震,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及她的嫁衣,心头一阵酸。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且开始哽咽。“出事前,祯哥哥让‘金织坊’裁制我们在大喜之日所要穿的衣袍,可意外来得太突然,我们来不及取回衣袍。”

  先前她的思绪太过混乱,也太过悲伤,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才能见到秧哥哥,如何才能让他安然度过难关,压根儿无暇顾及嫁衣的事,直到现不比较平静,也接受了事实,才想起祺哥哥留下的爱还在“金织坊”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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