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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舅舅本名赵浩远,官拜二品,因为同僚被诬指侵吞赈银,舅舅为他申辩,皇上一怒之下,将赵氏一族贬为贱民……”

  “皇帝这么不讲理!人家说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也不错。”苏晓溪忿忿。

  王书鸿不愿批评皇上,只有淡淡苦笑,苏晓溪见角落里有张桌子,桌上一叠纸,她走过去看,最上面一张写了“卧薪尝胆”四个大字,字体浑厚刚健。

  “这是你写的?”她问,又将—叠纸略翻了翻,里头有字有画。

  “闲来无事,随手写写画画罢了。”王书鸿道。

  苏晓溪却不认为这只是随手写写画画。

  “王公子字写得这么好,怎么不拿去卖呢?”

  “这……”卖文……他不是没想过。

  “我知道,贬为贱民不能做工做买卖,对不对?”

  王书鸿无奈地点点头。苏晓溪却兴致勃勃。

  “我来卖、我来卖,做成灯笼、扇子,不怕没人买。”

  “可是我……不会糊灯笼啊……”

  “交给我吧,”苏晓溪笑如春阳。“说做就做,你在这里写字,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苏晓溪找来一些竹子,当天夜里和赵十三一家人分工合作,把竹子削成细签,将王书鸿的字画糊成扇子,第二天拿到街上去,一下子就卖光了!

  她再拿这些钱买一些花笺,让王书鸿题上字画,糊成圆形、方形各式灯笼,果然畅销得很,她把—捧碎银子碎金子还有铜钱全都交在王书鸿手上,兴奋极了!

  “你看,连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王书鸿握着一把银子,望着这单纯善良又热心的姑娘,心里净是震动、感激,还有爱慕。

  “苏姑娘,你对赵家的恩惠,赵家上下铭感五内,可惜书鸿今日流落市井,否则……”否则,以赵家往日的声势,他何必隐忍着满心爱慕,有口难言。

  王书鸿的心意,苏晓溪也猜到一二,她不让他把话说出口,赶紧笑道:

  “别这样婆婆妈妈的了,有了这些钱,该给老的小的补补身子,才是正经事情。”

  赵十三家人也陆续回来,正好打断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尴尬。苏晓溪和他们寒喧,听他们从街上带回来的见闻。

  “今儿衙门前面可热闹了,前几日抓到了一个采花贼,今儿个开庭审理,看那家伙衣冠楚楚、人五人六的模样儿,怎么也看不出来会干那种龌龊事。”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大伙儿开始讨论起来,说那个采花贼怎么样硬骨头,打了几十个板子也不吭一声。

  “真是奇人,在哪抓到的?”赵十三的夫人问道。

  “就在大方客栈哪!是个外来客,掳了尤府新进门的小姨太。唉,真是没良心啊,金枝玉叶的姑娘家哪禁得起这样惊吓,听说病得奄奄一息了。”

  苏晓溪头皮一阵发麻,急慌慌地问道:

  “后来呢?”

  “将人关起来了啊!他要是抓了别人还好,偏偏抓了尤府姨奶奶,尤正德跟衙门关系那么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王书鸿知道苏晓溪心急,走到她身边来,苏晓溪抓着他的手,急道:“这不可能的,步天行不是那种人!”

  王书鸿见她脸色苍白,便道:

  “苏姑娘先别急,我陪你去看看他,把事情弄清楚。”

  苏晓溪伤势末愈,此时情绪激动、血脉愤冲,再次牵动内伤,疼得全身发抖!经王书鸿提醒,她咬着牙,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监狱里,大白天的依然昏暗沉闷,虽然墙上点着火把,方才从阳光下走进来的苏晓溪一时之间是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那里,有话就这样说吧,他是重犯,不能开门。”领了苏晓溪进来的狱吏恶声恶气道。

  苏晓溪适应了牢里的黑暗,陪着笑道:

  “有劳大哥了,这个给你喝茶。”塞了—个小元宝在狱吏手上。

  狱吏出去,苏晓溪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望着在牢房里敛神盘坐、不动如山的步天行。

  步天行此时依然从容倨傲,不像赵十三家里人说的,让人刑求过的样子,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秀逸的脸上透着一些疲惫,腮帮子上长满了胡疵,似乎关进来很多天了,十指关节上深深浅浅的血痕像黄蜂—般,一下钉进苏晓溪眼睛里!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三少爷……发生了什么事?”苏晓溪踏上前去,双手握着监牢木栏,出声喊他。

  步天行张开跟,冷然望她,是一种苏晓溪久违的生疏,难以亲近。

  他表面冷酷,心里波涛汹涌,他不曾揣测是谁陷害于他,反而满脑都是纤纤,他忘不了那双怨毒的目光,她真的以为自己会玷辱于她吗?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以为与她情意相投的,却没想到,换不到她—个信任!她居然在公堂之上,在他面对千夫指责的情况之下,说她不队识自己,从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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