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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依照惯例,政治上的贵客,府州的显要人物有义务负责招待,所以他也只好开口问道:“两位如果不嫌弃,就请在寒舍暂住,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虽然嘴里客套的邀请着,不过他还是希望他们拒绝,据说这位夫人是那位少年大夫风远扬的亲戚,光是因为这层关系,便足以构成他厌恶他们的理由。

  偏偏那位叫张劲的丈夫不识抬举,拱手感谢的说:“多谢严堡主盛情相邀,我若不从,岂不是罪过大了?”

  严令风暗自咬牙。算了,反正多两个人吃饭也不会把雷风堡吃垮,他何必在乎?

  “那就请先到我为两位准备的上房歇息吧!”

  没想到风远扬竟然跳起来问;“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自然是一间房。”夫妻分房岂不是奇怪?

  但冒失的风远扬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大叫:“不可以!他们不能同睡一张床,日月要跟我一起睡!”

  这是什么论调?蒋日月可是人家的妻子,怎么可能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共睡一床,这不是摆明了想要偷奸?

  严令风为堡里有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食客感到羞愧,“放肆!风远扬,想想你自己的身分。”他警告道。

  但风远扬不但没有搭理他,反而又吓死人不偿命的开口,“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蒋日月,我要她当我的妻子。”

  这几句大胆的求婚宣言,让整个大厅寂静下来。严令风虽佩服他的大胆,却也无法容忍他的无礼,竟然公开向有夫之妇求爱,正想开骂时,一直沉默的蒋日月开口了,“凭你?你还没那资格!”

  在严令风离开,庄月屏便一动也不动的跌进回忆的漩涡里,愈卷愈深,愈深愈绝望……

  为什么严令风会厌恶雷风堡?会厌恶自己身上的血缘……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在这里不快乐,而不快乐的主要原因就是她,是她亏待了他、亏待了他的娘,让他的童年在不幸里度过。

  往事一幕幕的涌现……她记起与他的每一次冲突、记起鞭打在他身上的每一鞭、记起他每一次的抵抗……他的恨很有理由。

  他的苦是以前的她造成的。

  想清楚了之后,庄月屏只是更觉得自己的可悲,反而一点也怪不了他。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的坠下。她就这么呆坐在床边,从日正当中到夕阳西下,到玉兔东升……浑然不觉仆人们来去这房里,把她在绮春阁的东西一件件搬来;也没察觉丫鬟送来可口的晚膳,散发诱人的香味。

  夜,不知已有多深。

  缓缓地,门被打开了,酒宴刚罢的严令风带着微醺的好心情回来,却看到庄月屏那冤魂似的哀绝脸庞,幽幽的望向远方,触动了深藏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很久很久以前,他从睡梦中醒来,也曾看过他娘用这样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夜空,脸上未干的泪痕,在月光的照拂下,彷佛两道凄冷的银光。

  这相似的画面更增添了他厌恶的情绪,怎么?雷风堡的怨妇还不够多吗?

  他有些踉跄的跨步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够了!给我笑,笑呀!不要摆这种脸色给我看,好像我多委屈你似的。”

  庄月屏慢慢回过神来,模糊的神志尚未厘清正在发生的现实,强烈的愧疚感让她顺着他的话答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亏待了你。”

  可听在庄令风的耳里,却是不得了的讽刺。亏待?她亏待了他?

  一个小女子居然亏待得了她的丈夫?!好狂妄的口气,他乃堂堂七尺的大丈夫,怎么会被一个女人亏待?荒谬!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庄月屏不了解他转换的心思,只是茫然的看着他。

  一直等到笑够了,严令风才惩罚的捏住她的下巴,严肃的告诉她,“夫人,你说错了,你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你只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忘了轻贱男人的自尊是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重到要用你的身体、生命来做赔偿。”

  她累得不想去深思那又有什么不同,只是很认命的说道:“我愿意。”

  这……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不反抗、不求情?”

  只要他快乐,她就心满意足了,反正所有与她相关的人都死光了,生孩子延续香火又有什么意义?

  “以后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他还是不习惯她这种顺从的态度。

  “我都答应。”

  “你不再求我让你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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