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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谭克勤从容不迫的点点头.不愠不火的说:“不错,我是你的业务经理.但,我的工作权限都被你这个为情所困的大老板给侵占了,这中间的分界点已经模糊得教我不知道该如何遵守了,只好 先从你的心病下手。”

  一抹深深的痛楚扭曲了贺之曛的脸,“我没什么心病!”他怒气腾腾的否认著。

  “你有!而且还很严重!”谭克勤无视於他的怒气,铿锵有力的说:“你知道你的心病在哪里吗?你自卑、怯懦、输不起!你明明很在意裴斯雨,可是你却怕她再拒绝你,所以,你缩进了自卑自怜的龟壳里,选择了逃避,做个畏缩不前的爱情逃兵,可是 你又不够洒脱,不能痛痛快快的举慧剑,斩情丝!因此,你怕回到宁静山庄,怕见到裴斯雨,怕┅┅”

  “够了,够了!”贺之曛暴戾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一记粗鲁而石破天惊的重拳敲击在会议桌上,霎时纸张飞扬,茶杯飞落,所有的东西都移了位置,连那张无辜且价值不菲的桧木会议桌也出现了裂痕。“你何必这样苦苦逼人?你明知道我的痛苦和顾忌,你又何苦揭开我的疮疤,在那汨汨淌血的伤口上抹盐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逃避和忙碌并不是解决痛苦最好的办法,你应该提出勇气再找裴斯雨谈一谈——”

  “谈一谈?”贺之曛扭著嘴角,发出一声悽怆而讽刺的苦笑,“再去自取其辱,自讨没趣,任她继续作践我的尊严和骄傲,嘲笑我这个不自量力的癞蛤蟆?!”

  谭克勤摇头发出一声轻叹,“之曛,你不要这样意气消沉,妄自菲薄,我总觉得裴斯雨对你并不是完全的无动於衷,毫无感觉的┅┅”

  贺之曛的心颤悸了,他苦笑了一下,眼中的萧瑟令人心碎。“是啊!她对我是有感觉,只不过 那是一种轻视、鄙夷又深恶痛绝的感觉。”他乾涩的嘲讽著。

  “之曛!你┅┅”谭克勤心中一痛,他讷讷的张嘴犹想做最後的努力。

  贺之曛却一脸疲惫的打断了他,“别再说了,也别白费心机了,她已经有了一个非常要好又已谈论婚嫁的对象,而那个男的 不知道比我优秀多少万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面如白纸的望著谭克勤,嘴边绽出一丝苦涩的惨笑。“他是饶亭远法官的独生子,一个优异出色的电脑工程师,我这个——”他悲凉的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恶名昭彰、卑贱粗鄙的浪子,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

  谭克勤的心抽痛了,“之曛,都是我害了你,要不然你也可以——”

  “别说了,一切都是命,我不想听你重复著喃喃不断的歉意,饶亭远法官为人刚正清廉,是个受人景仰爱戴的好法官;他的儿子温文儒雅,才情过人,那样清白显赫的身世背景,是多少名门闺秀梦寐以求的好婆家。裴斯雨和饶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她是应该选择他的,而我——这个相形见绌、自惭形秽的人,应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不该对裴斯雨存有非分之想的!”他粗嘎而沉痛的说著,脸上的神情更为之灰白惨澹了。

  谭克勤胸头涌塞著一份沉重而复杂酸楚的悸痛,他蠕动著嘴唇仍想说什么,但,他又知道,任何言语也无法扫却贺之曛郁积的痛苦,於是,他只好保持著和贺之曛一样凝重而心痛的沉默了。

  贺之曛离开了会议室,重新返回总裁办公室,整个人仍笼罩在一片深刻的痛苦和悽怆中。

  他坐在办公桌前,望著一堆待签的卷宗,他却意兴阑珊!无心於公事。

  他闷闷地点了一根烟,任无奈的相思和尖锐的痛苦慢慢啃齿著他。

  他出神的望著窗外的景物发呆,直到他听到门外那喧扰杂沓的争执声。

  “对不起,申小姐,你不能这样未经通告随便闯进去,我们贺总刚刚交代过他要休息,他不见客的。”他听见他那一向镇定自若的女秘书汪斐容那焦灼不安的声音,显然来客是个十分刁蛮难缠的人物。

  接著,传入耳畔的是一个尖锐而有些熟悉的女性嗓音。

  “我管你们贺总裁下了什麽闲人勿近的鬼命令,反正,我申顺美高兴见谁,连天皇老子也拦阻不了。”

  申顺美这三个字像天外飞来的一把利刃,紧紧嵌进贺之曛的心,他立刻按熄了烟蒂,打开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机要女秘书一见到他,立刻仓皇不安的提出解释,“贺总,对不起,我拦不住这位出申小姐,她坚持一定要见你!”

  “没关系,你让她进来吧!”

  贺之曛一脸淡漠的扫了衣著入时、浓艳逼人的申顺美一眼,然後掉头迳自转回办公室。

  申顺美不以为意地扭著她的水蛇腰跟著进入,不客气的坐进那组靠墙的皮制沙发内。

  她挑著眼角,随意打量了室内的摆设一眼。然後,主动地对绷著脸孔、不发一言的贺之曛露出一丝虚浮而矫情的假笑。

  “干嘛!我们夫妻这么久没见面了!来者是客,你好意思绷著一张臭脸,来款待我这个和你关系非凡的贵客吗?”

  贺之曛冷冷的注视著她,“直接说明你的来意吧!申顺美,我想,你并不是刻意来向我这个前夫套旧情、寒暄问候的,是不是你的赡养费又花光了,临时找不到倒楣的冤大头替你签帐?”

  申顺美低头看看她那涂著鲜红寇丹的指甲一眼,似笑非笑的撇撇唇说:“毕竟是夫妻一场,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她眨眨她那一双夸张的假睫毛,造作的轻吁了一口气,“好吧!我就不跟你虚情假意的兜圈子了,我这次回国,主要是回来看看儿子,同时跟你谈判,争取他的监护权!”

  贺之曛的目光阴沉的紧盯著她,从喉头深处逸出一丝鄙夷而尖锐的冷笑。“看儿子?争取他的监护权?”他可笑而嘲弄的摇摇头,眼中的寒光更幽冷逼人了,“申顺美,这八年来,你哪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居然还有脸来跟我谈判,争取孩子的监护权?申顺美,你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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