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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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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倒挺会推托装蒜,”筝儿重重地冷哼一声,“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严重地刺伤了我们家小姐的心,可怜她昨夜泪雨不断,终宵难眠,我伺候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她这么伤心悲绝过,你说,我不找你这个始作俑者评理吵架,找谁去?” 任逍遥的心霎时紧缩一团,但,他却对筝儿保持著一贯的沉静,不慌不忙的应对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了曲小姐,你要怪罪我,我也莫可奈何,或许,曲小姐是在这里呆腻了,思乡病起,一时心情低落也未定。” “才不是,小姐巴不得能永远住在这里!”筝儿悻悻然的冲口而出,十分气恼任逍遥的麻木迟顿。“她根本不想下山,我是最清楚她的心事了,她对你情深义重,难道你不清楚,你……” 任逍遥听得心旌震动,宛如刀剐,却不得不故作淡漠地挥手打断了筝儿那番令他方寸大乱的话语。“筝儿姑娘,请恕在下无理,必须郑重地打断你的话,告诉你一则消息,宁阳侯虽然不肯妥协,付一万两黄金予我,但,他却在六天前捐出了一万两黄金赈济饱受水患之苦的灾民,也等于间接完成了我的心愿,所以,我没理由再扣留他的新娘子,麻烦你禀告曲小姐一声,明天中午我会派遣一队人马专程送你们下山,搭船返回北京。” 筝儿如遭重击似地迅速变了脸色,“你……你当真要送……我们回去?”她白著脸,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道。 任逍遥强忍著内心的煎熬,力持镇定的慢声答道: “你们本是宁阳侯府的人,我送你们回去,于情于理,有何不妥?” 筝儿气得连连跺脚,“你……你实在太辜负我们家小姐对你的一番心意了,亏我……以前还瞎了眼,蒙了心智,把你当成英雄般膜拜,原来……你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说罢,她恼恨地把药罐子往他身上用力一掷,“拿去!这是我们小姐精心炼制的“还神丹”,你对她那么无情残酷,她还怕你身子虚弱,特地叫我送这罐旁人求都求不到的稀世灵药,让你回本培原,补血清神,谁知你……你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浑球!我……”她气得浑身发抖,珠泪闪烁,“我算是看清你了!”用力一咬牙龈,她面罩寒霜的掉头便走,经过莫诲身边时,犹不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冷声骂道: “闪开!你这个冷血麻痹的臭乌鸦,莫名其妙的木头人!” 骂得莫诲“莫名其妙”,又不敢有所蠢动,以免再度触怒她这个咆哮如雷的小夜叉! 待筝儿气唬唬地冲下楼后,他才敢轻吁了一口气,以一种困惑的语气,忐忑不安的问著神色幽沈的任逍遥。 “堡主,你真要送她们回去?” 任逍遥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舍不得?” 一句简单不过的问话,却比女人的胭脂还厉害,瞬息就把莫诲露在眉眼之间的皮肤染成了朱砂色。 筝儿回到吟风阁之后,仍是气冲斗牛地骂个不休,而曲琬萝的反应则显得消沉静默多了。 她只是白著一张楚楚动人,凄绝哀伤的容颜静静听筝儿痛声遣责任逍遥,并默默无言地收拾著衣物,整理行囊。 筝儿总算骂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了,也终于正视到曲琬萝异于寻常的反应了。“小姐,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反常?” 曲琬萝泛出一丝虚浮而凄迷的苦笑,“不然你要我如何?”她垂下水光迷蒙的剪剪双瞳,“其实,昨晚自任逍遥房里回来后,我就知道今后的命运了,就像他喊我狄夫人一样,我今生早已注定扮演著一个愁锁深闺,委曲求全的怨妇角色。”她无限凄楚地发出.声悲叹,“唉!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和劫数,正如我师父玄逸法师所说的:“红颜历劫,情关多磨”……” 筝儿心头一酸,不由再度红了眼眶,“小姐,你真的就这样认命了?” 曲琬萝强忍住满汪泫然欲滴的泪意,语音凄凉而模糊的叹道: “生在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本来就没有和命运搏斗相抗的本钱,婚姻更是一道挣不开的人性伽锁啊!在家从父,出嫁就夫,我既已坐上宁阳侯府的花轿,按理!生死都是狄家的人,原本就不该移情变心爱上任逍遥的,所以……”她喉头梗塞的顿了顿,“我不认命行吗?” “小姐……”筝儿含泪喊道,两颗晶莹而豆大的泪珠儿已顺腮滚落。 曲琬萝悄悄用手擦拭著隐然滑落的两行清泪,从衣襟内取一条雪白的丝帕,泪眼蒙蒙地递给筝儿。 “这是我方才绣好的,你帮我拿去送给任逍遥,就当……”她满心悲怆的哽咽了好一会,“是我赠予他的临别纪念吧!” 筝儿见那条光滑雪白的丝帕上绣了两只青翠的燕子,一只停泊在岸上,一只却展翅飞空,旁边还题上了半阙词: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筝儿看了真是心痛莫名,又为曲琬萝的痴情感到不平与不值。“小姐,他对你这么残酷冷淡,你何苦……还花心思绣这条丝帕送他?” “是……我欠他的吧!”曲婉萝鼻端酸楚的说道,眼中的泪意更清晰了。 筝儿摇摇头,拿了那条丝帕长叹而去。 不过,气愤难平的她,并未将那条丝帕直接交予任逍遥,而是委由铃儿转手。 铃儿知道任逍遥要送走曲琬萝主仆的讯息后,便一直缠著任逍遥吵闹个不休。 “任叔叔,你别送走曲阿姨,我喜欢她,你留下她好不好?” “任叔叔,曲阿姨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善于说故事,她曾经说过“苏武牧羊”,“韩信点兵”,“风尘三侠”等忠孝节义的故事给我们听,我和凯儿、吉儿、喜儿都好喜欢她,你别送走她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 面对铃儿的苦苦哀求,任逍遥真是听得既辛酸又愧疚,又有著难以出口的万般痛楚,只能面无表情地握著那条令他柔肠寸断的丝帕,保持著残忍的沉默。 铃儿求到最后,已成了一个泪水纵横的小雨人,若非郗嫂及时出现,软硬兼施的将她带走,心绪如麻、饱受煎熬的任逍遥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伪装到几时? 花移月影,斗转星横,曲琬萝见筝儿熟睡在靠墙的锦榻上,不禁好生羡慕她这种易怒易消,提得起放得下的爽朗性情。 不像她,幽柔多愁,情思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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