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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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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又是一阵豪放的朗声大笑,“哈哈哈,展兄果然是个反应灵敏,辩才无碍的高手,冷某领教了!” “不敢,”展清白不慌不忙的微微拱手,“和冷兄比起来,展某粗浅易懂,好比绣花枕头,实在称不上高手,更遑论天书二字!” 冷墨闻言,不但不恼,反倒笑得更加诡谲生动了。“冷某真是大开了眼界,本以为展兄是内敛冷静,沉默寡言的武学大行家,今日一会,方知展兄言词犀锐,说起话来亦是个百步穿杨,令人难以招架的高手。” 展靖白懒洋洋地扬起一对漂亮的剑眉。“粗浅之人粗浅之语,何劳冷兄谬赞?” 尽管一再踢到铁板,冷墨却不以为意,反而仍津津有味敞开话匣子,笑意吟吟地继续未完的话题: “高明之人往往喜欢装聋作哑,而粗浅之人又总爱自作聪明,展兄与在下,何者是高人,何者是粗人,咱们心照不宣,毋需赘言,就让在下自说自话,自掀谜底吧!”他语音沉稳地微顿了一下,“冷某一生飘荡,虽是平庸之人,但却眼高于顶,不轻易服人,惟独钦佩像聂政这种为报父仇,不畏艰难,智勇双全的义士,吾观展兄之行径气度,与那聂政极为神似,故特奏此曲,聊表心中的感佩之意,至于,展兄领不领情,在下也只能一笑置之了!” 展靖白暗暗掩饰内心的波动,目光深沉地笑了笑,“展某何德何能,岂敢与聂政聂义士相提并论?” 他们口中谈论的聂政,乃春秋战国时人,出生于韩国。 其父是一名老铁匠,手艺精湛,特别善于打铁铸剑。 而当时主政的国王韩哀侯,是一名昏庸无道,性情残忍,以杀人为乐的暴君。有一天,为了打造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特别宣召其父进宫,命令他在三日内完工。 而聂老铁匠为人刚正不阿,他见韩哀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倘若真为他铸剑,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剑下,但若不依从,只怕自已亦难逃杀头的噩运。 他思前想后,沉吟再三,决定宁可舍命亦不为虎作伥。于是,他对身怀六甲的妻子交代了后事,言明他不为昏君铸剑的决心。倘若腹中的胎儿是个男婴,便要妻子将铸好的利剑交予儿子,让他长大成人之后,再为其报仇。 完成利剑,送走妻子,聂老铁匠从容就义,成为韩哀侯怒火下的冤魂。 而他的妻子在他死后不久,顺利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孩,取名聂政。 聂政从小到大,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他纳亲完娶,有了儿子之后,他的母亲才泪雨交织地吐露实情,并将那二把锋利的短剑亲手交予他。 聂政获知了父亲的死因,不由悲愤填膺,向天立誓,必手刃韩哀侯以报父仇。 拜别家人,悄悄潜回韩国的他,为了亲近韩王,不惜拜师学习漆绘,以工匠的身分入宫服役,以便伺机下手,韩王前来巡视新启的宫殿,聂政一见时机成熟,从怀中拔出利刃,毫不迟疑地扑杀过去,却因寡不敌众,功败垂成,只能仓皇而逃,成了韩国四处悬赏捉拿的钦命要犯。 为了躲避追捕,聂政逃到了泰山隐居,想到父仇未报,有家归不得,亡命天涯的他,不由靠著枝桠参天的古树怆然泪下。 他悲绝的哭声惊动了结庐山洞的一名隐士,他循声而至,一脸关切地询问缘由,方知聂政同他一般,俱是惨遭韩哀侯迫害的同路人,不由对聂政多了几分怜借之心,两人同仇敌忾,惺惺相借,遂而结下了师徒之情。 那名隐士对聂政说:“汝若想刺杀韩王,必先投其好,近其身旁。方法我早有定谋,只是你身分露暴,若不改头换面,恐怕难以成事。” “只要能为父报仇,纵然吃尽了千百苦,受尽了万般罪,我也甘心情愿。”聂政斩钉截铁地答道。 于是,他白天跟随那名隐士学习琴艺,晚上则用黑漆涂抹面部和全身的肌肤,长期下来,他的面貌便有了相当大的改变,即使是他自己,临水一照,亦不得不惊诧万分。 此外,他的师父又让他吞食木炭,以彻底改变了说话的声音。 如此三年,聂政已脱胎换骨,弹得一手好琴,学成下山,他信心满满地前往韩国报仇。不意却在路上遇见了久别的妻子,他的妻子对他一再窥伺打量,突然掩面而哭,他故作不解地趋前问道:“夫人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聂政的妻子语音哽咽地答道:“我的丈夫聂政离家三年,毫无音讯。刚才看见大哥笑时,那牙齿好像他的啊!三年了,不知他是生是死,看见你笑得和他这般相似,实教我情不自禁,悲从中来啊!” 聂政强自控制自己激动酸楚的情绪,难困地安抚他的妻子:“天下人何其多也,别说是容貌,连牙齿相像的也不乏其人,大嫂何须多想,自添苦恼呢?”说完之后,他便匆匆离开,折远山中,自怨自叹:“我只当容貌、声音改了,谁也认不得我,孰料,区区一排牙齿,差点让妻子识破,这如何能下山报仇呢?”为了安全,更为了万无一失,他不惜拣起石块,敲掉了所有的牙齿,并留在山中和他的师父继续研究琴艺。 三年后,他得知韩王为了庆祝寿诞,特别招举国乐师进宫献艺,他便将短剑藏在琴腹内,来到韩国都城,果然一路顺畅,无人认出他的身分。 聂政走到城楼下面,席地而坐,悠然操琴。那美妙悦耳的琴声立即吸引众人围观,连路边的牛马也都停止了嘶呜,被他精妙生动的琴艺吸引住。 此事很快便传到韩王耳朵里,于是,聂政便被召进皇宫献艺。 当韩王和所有将士都浸淫在婉转生动的琴声中,一副不胜陶然,如痴如醉的模样时,聂政已快如闪电地抽出藏在琴匣中的短剑,凌厉地飞扑过去,将大惊失色,猝不及防的韩王刺死。 所有的卫士都吓得目瞪口呆,如梦方醒之后,便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聂政。 聂政厉喝一声,如焦雷轰顶,震慑住了所有的士兵。他语音咄咄的说道:“韩王昏庸无道,不知害苦了多少无辜百姓,我今得偿宿愿,为民除害,虽死无憾矣!”说罢,他用短剑割下自己的面皮,以及耳鼻,然后自尽身亡。 谁也认不出这名刺杀韩王的凶手是谁。 当天,聂政的尸体和凶器便吊在城门口,并悬挂著一块“有知此人者,赏黄金千两”的告示牌。 但,始终没有人来领赏,也始终没有人认出刺客是谁。 直到这天,忽然有一名老妇人跑过来,抱著尸体哀声痛哭:“好孩子,你终于报了父仇,为了不连累家人,你不惜毁了自己的容貌,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以你为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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