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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就挂在浴室门把上,你自己出来拿好了。”他顿了一顿,大声说,“我回自己房间洗漱去!”

  “好好。”里面应得飞快。

  徐傲好心,不再逗弄她了,笑着把那件小东西挂在门把上,打开门房门准备出去。

  然而里面那位实在太心急了,听得房门打开的声音,立即拧开门缝鬼崇张望。徐傲回身关上房门时,两人打正照面。

  方姒尖叫,火速把门把上的东西拉走再“啪”地关上!

  徐傲再度爆笑——这妞儿八股得像旧社会穿织锦大襟衫,三步不出闺门的小姐。那时男女相亲,女孩就在花窗悄睨一眼父母相中的男人,若不错的就会嫁给他。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呆——她不会以为和他上了床就是他老婆吧?这个突冒而至的想法无疑吓了他一大跳,笑意立时僵在脸上,一颗心迅速下沉……

  他一把年纪,早已不屑用“死心塌地”的态度去面对一个女人。他只会或文雅或痞子地对待有好感的女子。因为文雅可以体现他的本质,痞子可以令他从本质中轻易脱离开来。

  方姒穿戴齐整,期期艾艾地从房间出来煮饭弄早餐。

  “不用煮了,咱们出去走走。”徐傲挂着一脸的淡笑,上前拉着她亲了亲,“你很香。”

  一张小脸刹时又红得不成样子。

  “你的脸皮真不得普通的薄,随便逗一句郁立即显红,可爱。”他刮了刮她的鼻头 “横竖今天周日,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外面吃东西很贵。”她小声说。

  “我请。”

  “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徐傲咳了两声,也不辩驳,一把拉住她走出家门坐上的士,直达海湾食肆。本来他说要到酒店吃的,方姒反对,食肆比酒店邻近,味道相差无儿,价格却截然不同。单是为了心理平衡,也该舍远求近。

  晨风轻拂,迎面拂过带着咸味的海风。初阳东照,目光所及,沙滩旁边的山坡倒映在海面上,层次模糊至极,又浓淡得宜。

  不远处的食肆已人声渐沸。临海的茶座坐满了晨运后的人。这儿破晓迎朝阳,黄昏看落日,无论何时而至,都是听涛声拍岸的好地方。

  “饿吗?”徐傲扭头问。

  方姒摇了摇头,“不饿,你呢。”

  “我可不紧要,最重要别饿着了你。”徐傲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心中甜蜜,又觉戏谑成分过多,小声说:“你正经点儿吧,老是要戏弄我……”

  “那可是真心话。”徐傲笑了笑,“对了,上次你说弟弟在城市大学修读建筑?”

  “嗯,本来他想到美国留学,可惜……”

  “资金短缺。”

  “对。”她轻叹一声,“本来也是有可能的,可惜我上班第一天就欠债……妈还问我呢,工作几个月怎么没钱拿回去,我只能说先存多一点,再一起给她。”说到这里,她突然扭头解释,“对了,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想着大家……是朋友了,说话可以随意一些,没任何意思的,那钱我一定会还,一定会!”

  “明白。”徐傲心中悸动,却没多说。

  方姒伸手把长头撩至脑后,抬起小脸瞄着远处的海面,“你是个很好的人,不但准许我分期清偿,还收留我。”她小脸微微泛红,顿了一顿,又说,“就连昨晚的事……也、也再三征求,绝无半点逼迫……”

  他不语,半晌,突然问,“你没怀疑过我聘请你是有什么目的?”

  “没有,怎么会。”她轻嗔,“是我主动要求你包住包吃的,你忘记啦?”

  “啊,是是。”他笑了。

  方姒侧着头望他,“喂,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喜欢笑。”

  他扭头,快速扔给她一个龇牙爆笑状。

  “有时笑得很好看,很诚恳,有时……”

  “怎么样?”

  “笑得恍恍的,很假……”

  “啊?哦,是吗?”他干咳两声,“真真假假也好,我可从没想过害人。”

  她点头。

  “不过间中取巧很难避免,不然做不了投资经纪。”

  “不会害人吗?”她扭头看管他,“例如?”

  “编各种各样的理由挽留客户啦,尽可能把亏损责任推给社会环境,把攒钱后的功劳适当夸大之类。”他望着远处海面一只低飞的海鸟,淡淡说,“但我从没害过人,只害过自己。”

  “每个人都有顺境逆境,不经一翻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话需如此,不身临其境就不会知道人性原来天生残忍,不过点头之交,就忍心图一时之快,不惜用白眼和讽刺杀死一个人,有过龃龉的更想借机置之死地。这种时刻,所谓的生存斗志只是因为需要一件衣服两个面包,根本不会想将来想希望。是不敢。”他把脸别过另一边,“那种感觉很悲哀。”

  “我懂这种感觉。”她低叹,“但生命只有一次,总不成因为悲哀自杀去。”

  “对,所以只好学乖。命运之好坏,其实在乎经受的教训属大属小,昂贵还是廉价……”他耸耸肩,嘴边的笑意轻易又冒了了出来,“对了,几个月前你在数秒内背负一身债务,哭了没。”

  “无数次,都是周六晚窝在被子里哭,第二天眼睛肿胀得睁不开。”

  “这么夸张?”

  “才不夸张!”她白他一眼,“想哭就哭当然好,但第二天还得上班,为了这因素,我什么都能忍。”

  徐傲心中感动,却不形如色,故意笑着摇头,“现下那有女孩整天把‘钱’字挂在嘴边,这种态度想交男友简直见光死。”

  她一怔,说不出话来。

  徐傲微笑,视线望向远处降下桅杆的风帆,也没说话。

  隔了好一阵子,方姒嗫嚅问:“你,你现在当我是什么呢?”

  “朋友。”他毫不犹豫。

  “哦……”她抿了抿嘴,又问,“那我们将来……”

  “什么?”他装傻。

  “呃,我是说我们将来会……是什么关系……”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也是……”方姒垂下小脸。

  “我知你在想些什么。男女之间强行许诺,其实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他凑向她耳边缓声说,“毕竟现在说得再好听,也难保明天会发生意外。比喻我可能会撞车死掉,又或者被高空掷物掷至变成傻子……”

  “你胡说什么!”方姒急了,郁闷渐渐消散。

  “只是比喻而已,别放在心上。”他搂了她一下,淡笑,“好了,咱们吃早餐去,大吃一顿!”

  “但……”

  “别想那么多了!人嘛,要学会轻松享受每一天,你想想,我才三十岁多一点便试过露宿天桥底,一天只吃两个方便面!半月不曾洗一次澡……不过,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抵抗力惊人。”他把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腰上,闲闲朝前走去,“像你这种老是紧绷绷的人和我一起过就再好不过……学习新的生活态度嘛。冷暖自知,笑骂由人,多好。”

  “吃着粉丝当鱼翅,阿Q精神罢了。”

  “总比你好,古板忧郁小霉菜。”

  她扭头“哼”他,“你却是闻名遐迩的大霉菜。”

  他长叹,“两霉相碰,抄成一碟罢了。”

  方姒“格格”地笑。

  进入餐厅,迎客上前领着两人到临窗位置坐下。

  徐傲点了两份套餐,侍者点头离开。

  这间餐厅以竹庐风格搭建,当然是水泥钢筋框架结构,却用颜色把柱子画成数支竹子扎合的模样,黄黄的竹节子上还有条条竖立的翠丝衬托。平顶屋上还张挂着大片的塑胶竹叶,油绿茂盛,虽无生命,却有雅趣。

  方姒张望着周围的环境,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他凑前脑袋压着声音说:“喂,吃过早餐后陪我去银行。”

  “什么事?”

  “今天一号,我到期汇款给你啊。”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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