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史桑迪 > 爱在纽约的季节 >  上一页    下一页


  学校下午一点的钟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我们是不是该说……后会有期了。”我伸出手想和Mlies道别。

  他没有和我握手,而是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像十年前他每次送我回芬家的道别吻……“后会有期。”他说。

  Mlies那个道别吻让我呆了好一会儿。说老实话,这十年来还没有男孩子和我进展到“亲吻”的程度。

  跟一个……好吧!算是旧情人重逢不是件普通的事,尤其当彼此都有些让对方惊喜的改变的时候,“重逢”是个很值得深思的时刻。但我没有什么时间可以深思;外科的工作本来就不轻松,秋末冬初的时序好像又特别容易发生意外,让我忙得一个头两个大。最近手下又多了个新来的实习医师—很桀傲不驯又自以为是的新人。现在我已经不再跑步去上课;适应了纽月的天气是其次,已经没有力气了才是重点。

  终于结束了忙碌的一天,我最想做的莫过于回宿舍泡个热水澡,吃顿热腾腾的晚餐,然后赶快倒上床梦周公去。去他的报告,去他的手术,去他的ThomasMoucler—那个混蛋实习生……一切明天再说!想到这儿我不禁加快脚步,想赶快回宿舍完成我的计划。

  我在宿舍区的路口看见倚在专门边等人的Mlies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我用原来的步伐晃到他身边;短跟皮鞋在空旷的柏油路面制造了满大的声响,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回过头来。挺拔的背影在黄昏的路灯下,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诱惑力。

  “嗨!等人?”我站定在Mlies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等你。”他也直接说明了来意。

  “有事吗?”我问。

  “有,请你吃饭。”

  我考虑了两秒钟,“一定吗?如果你不坚持的话。我今天真的挺累的……”

  “噢!拜托……”Mlies发出了恳求的语调,“你总要吃饭吧?有什么比和老朋友闲话家常好好吃一顿更能让人放松呢?而且我保证绝不烦你!”Mlies一本正经地对我承诺。

  我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和一个能令我心跳加快的迷人男子吃饭是不可能让我放松的—当然我没有说出口。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的邀请—本人向来是不拒绝有免费晚餐吃的机会的。

  当车子转进我熟悉的街角时,我就知道Mlies要请我到哪儿吃饭了;Bob’s,一家典型的美式家庭餐馆,十年前篮球队吃薯条喝可乐的地方。

  我问Mlies:“怎么会想到带我到这儿吃饭?”

  “这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而且绝对没有让你心烦的餐桌礼仪!”他的话让我笑了;Mlies还记得以前我向他提过我不敢在“韩渥可”的餐厅吃饭,因为搞不清那一大套仪式。虽然十年后已经练就了不少“餐桌经验”,上正式餐厅吃饭还是会令我坐立不安。

  Bobs还是没变,一样的卡座,一样的中学生集散地,一样温暖而亲切的气氛。我点了我的最爱—双层起士堡和巧克力奶昔、薯条,Mlies照旧吃他的鱼堡和可乐。

  “看来我们都没改变我们的喜好。”Mlies说。

  “记得我以前教你数学时常说的一句话吗?”我猜他一定记得,“有些事是永远都不变的!”我们同时说了出来,也同时笑了出来。这就是老朋友的好处;你们之间永远会有一种默契,一份同样的欢乐和回忆。

  食物来了,我们边吃边聊,Mlies告诉我他现在还住在他家原来的公寓—和他离婚的妹妹和三岁的外甥女,他父母三年前到佛蒙特州养老去了。他在地检处的工作,还有他打算当法官的计划。同时也透露了一些他的恋爱史—不出我所料,这个好看的家伙的“过去”是非常辉煌的,不过他“现在”没有约会的对象。我则告诉他我选择当医生的原因;我和芬十几年友谊的维持方式;我被抓到纽约的那个“主要原因”;还有我忙碌而单调的医学院生活—有一点缺乏恋爱经验。

  这是个很棒的夜晚,熟悉的话题、轻松的气氛、迷人的男伴;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样好好地放松、说说话了。我喜欢Mlies现在的样子,非常非常喜欢。

  在送我回宿舍的路上,Mlies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十年前你在我眼中的样子吗?”

  “无助的中国娃娃吧?我想。”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那只是一开始。后来我发现你也是个没耐性的数学天才,一个东方世界的专家,一个对纽约充满好奇和幻想的小女孩,一个视我为英雄的崇拜者,而到最后是……”

  “一个挑剔的观光客?!”我替他接了下去;很刻薄,但很贴切。

  “对,我并不是不知道你的能力、你对纽约的适应,只是我太沉迷于英雄这个角色,直到有一天那个‘观光客’告诉我,我根本没有当英雄的资格。”Mlies无奈地笑一笑,没有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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