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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地上的相涛仍哀嚎打滚着,她不忍听他的惨叫,抬手摀住了耳。

  离开相府已有好些年,虽肯定相涛不会认得她,然而却仍万分害怕被认出来,于是螓首低垂,静静挨着厅堂大柱而立,目光直视地面。

  白石磬身旁的小关,娇俏容颜黯了下来,一连哼了好几声,以凤眼余光视她,醋海生波。

  “你要不是还有用处,少爷一定不会留你在身边。”小关讽刺地说着。

  思守不语,但心里却明白,小关说的是实情。

  “手中拿着什么?”白石磬问。

  她将那幅丹青拧得死紧,浑身紧绷,不敢开口。

  “我问你拿着什么!”白石磬略略动怒。

  “是……是少爷放在房中的画……”逼不得已,她道。只盼相涛不会认得她的声音,不会认得这神似她娘亲的语调。

  “四娘……四娘……”相涛掩着流血的左耳,想要挣扎起身。“四娘就在这里,我听见她的声音了。”

  “她不是四娘,她只是瞿罗山庄的一个丫鬟。”小关站在思守身前,隔开思守与白石磬的接触,而后转身,睨着思守。

  “竟敢乱动少爷的东西!”反手,她恶辣地给了思守一个巴掌。

  那掌打得思守站不稳脚,倒退了几步。

  白石磬并不理会小关的行径,只将矛头指向相涛。“说,四娘生的孩儿呢?男孩女孩?”若是男孩,他将手刃;若是女孩,另有用处。

  思守整个人又是一震,丹青被她拧得死紧。娘在离开瞿罗山庄之前已有身孕,那么说来,她与白石磬极有可能是……兄妹……

  又一剑,削落相涛右耳,再一剑,毁去他双目,他的哀嚎声响彻瞿罗山庄,思守听得鼻酸,再也受不住地软倒在地。

  血泊当中不停挣扎的相涛痛苦叫着:“我说……我说了……四娘生了两个女儿……”

  “如今人在何方?”白石磬挪移着剑。

  “当年……当年金人打来……失散了……”

  “她们的名字呢?”他会将她们找出来。

  “一个叫……叫思果……”相涛痛苦地喊着。

  思守呼吸凝结,脑中一片空白。她抬头仰望,只见白石磬侧首回望住她,接着推离小关,缓缓走到她身前。

  “一个叫……思守……”相涛惨然地道。

  “是你!你是四娘的骨肉!”

  她听得白石磬语调中包含的不可置信与愤怒,她原本发颤的身躯,突地激烈地抖了起来。

  思守死命地咬住褪去血色的双唇,双手紧紧环胸,想让自己镇定,但却徒劳无功。

  白石磬手中银剑脱出,贯穿相涛胸膛,相涛的哀嚎声缓缓停止,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

  她又见着白石磬在她面前亲手了结一条性命,而这个人,是她的亲舅舅。

  “守儿!”白石磬愤怒地唤着她的名。

  她的目光锁在那摊血泊上,无法移开。

  “守儿,看着我!”白石磬捏着思守的下巴,将她的眼对上他。

  失神半晌,她望进那对比夜还邃黑的眸中。

  “不要--”除了恐惧,她仍是恐惧。

  “我的亲妹,白石家的第四滴血脉。”

  “不要--别碰我!”

  “那么,从今日起,你或许更有价值了!”

  “啊--”忽地,她猛力推开白石磬,连连往后躲,放声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她得遇上这种事?为什么她无法平平静静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为什么她得卷入白石磬的复仇计谋中?为什么她必须无端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爱一个人,到底要伤成怎样,才算刻骨铭心?

  她想起娘为她取的这个名字,思守,厮守,这名中含着长相守的希冀,只是娘没等到爹、她没能拥有白石磬,什么天长地久、什么长相厮守,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空想。

  “住嘴。”白石磬逼近。

  “啊--”她喊着,越退越远,想离开白石磬,然而白石磬冷漠的眸却深深地注视着她,无论她逃至何方,总无法卸下……

  那唤醒她爱的眸,如今只是扼杀她一切的残忍凶手。

  她是如此爱着他啊!他怎能借着她的爱,反过来狠狠伤害她……

  下人将一套绫罗裁制的白衣搁在桌上,思守只是望着。

  这衣裳,是瞿罗山庄织布房所裁,挑最好的蚕,取最好的丝,求最柔的棉,捻最韧的线,而后由织工最精湛的绣女一丝一丝、一针一针,花了几个月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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