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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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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没有。一来怕影响计画,二来为了她的安全,不想让她牵扯进来。何况……”沉吟片刻,景四端才困难地说:“何况一开始,微臣确实没料到会跟她……” 看口齿犀利的景四端迟疑难言,已经够稀奇的了,此刻还看他耳根子略红,分明是在尴尬,这实在是奇观。 “有这么说不出口孤男寡女一路相伴,情投意合也是很自然的。”皇帝摆摆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别诧异,老姜都回报了。听说你们到后来已经如胶似漆,根本是一对恩爱小夫妻,是吗?”这个老姜,看似老实,也是满会打小报告的嘛 景四端清了清喉咙,不大自在地承认,“微臣确实心仪雁小姐……” “她是皇室中人,你好歹也照规矩明媒正娶嘛,朕又不会阻挠。”言下之意,竟是在怪他太心急,无名无分的就把雁依盼给吃掉了。“皇上刚刚自己说的,孤男寡女一路相伴,情投意合是很自然的。皇上的真知灼见,微臣着实佩服。”景四端很迅速地反击。 “好了好了,不用跟朕来这一套。”多年君臣,哪会不知道对方心里打什么主意皇帝摆了摆手,“朕只问你,你确定是情投意合?慕容将军也是朕倚重的大将,手心手背都是肉,别指望朕偏心帮谁,这事你们得自己解决。” “是,微臣知道。”其实景四端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不再多说,改了话题,正色禀告道:“不过微臣花了一年追查赵某人,才确定他背后有个极要紧的人在撑腰。此刻正是逼出此人的重要时刻,微臣无法分心去管私事,还请皇上明察,别在这时候做什么决定——” 万一在他忙着抓坏人的时候,皇上被那个浑身是戏的妖女给骗了,真的将她指婚指给慕容开的话,那不就糟了 别说他杞人忧天.雁依盼可不是等闲人物,不可掉以轻心。 皇帝见他一脸严重的神情,竟大笑起来,“景四端,你也有这一天先忧虑你项上人头吧!”情关难过,英雄亦然啊皇帝取笑爱将之际,忍不住也要这般感叹。 匡唧茶杯落地,摔个粉碎。将军府小姐慕容芫出嫁前的闺房外间小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因为姑爷景熠凡很忙,加上景府里又无老经验的妇道人家帮手,所以孕中的芫小姐是回到娘家——也就是将军府——待产。 雁依吩带了各式零嘴来探望表妹,没想到,就在今夜,慕容芫要生了。 众人忙进忙出,管家、奶娘、丫头甚至产婆都在等着,芫小姐要临盆了。应该是大喜之事,可是此刻,小厅里的景熠凡、雁依盼两人,脸色都极凝重。 “你、你说什么?”雁依盼颤抖着嗓音问。 “听说皇上这一回听了不少谏言,都对我叔父不利;皇上震怒,决定要严办我叔父。吏部都在传说,可能要问斩。”年龄与雁依盼相近的景熠凡,眉心锁出了深深的刻痕。 这阵子他除了公忙之外,家里妻子即将生产,偏又遇上叔父景四端出事,四处奔走打听,劳心劳力之下,年轻英俊的他也憔悴了。“啊——”产妇的疼痛叫声从内室传出,景熠凡立刻从椅子上猛然弹跳起来,张惶失措地往里头看。 他跟叔父景四端其实眉目间十分神似,只是,像这么老成忧虑的表情,在景四端脸上从不会出现。那人总是带点调侃戏谑,好像天大的事都无所谓。 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一他可曾皱眉过曾经亲密的枕边人,居然倒打他一耙,上奏本狠狠参了他,导致现在不可收拾的结果,他可怨她本来以为景四端只是会被重罚,赔钱或丢官了事;没想到、没想到…… “痛死啦——我不要生了——”尖锐的叫声又传来一凄厉得让雁依盼脸色更加苍白。 “小姐,小姐现在别叫,省点力气呀!” “是嘛,外头老爷、夫人、姑爷都在等,芫小姐,千万忍一忍,别吓坏他们,”奶娘、请来的产婆等等全都围绕在旁,好声相劝。 “谁是……小姐啊我要还是小姐的话,哪能生孩子!”慕容完就算在阵痛了,还是刁钻依旧,一面喘着一面骂。 “是是,少夫人撑着点……” “啊——又来了,痛死人啦——景熠凡你这混蛋、杀千刀的,有本事你自己生——”景熠凡脸色一僵,想笑又不敢笑,一脸尴尬地望望表情木然的雁依盼。 “我先走了,你们正忙。芫表妹一定会顺产,不会有事的。过几天我再来探望她。”雁依盼起身,静静地告辞离去。 此时此刻,不适合再待下去了。人家是在生孩子,大喜事一桩,她愁着一张脸实在太不适合;追问景四端的状况更加奇怪,万一景熠凡反问一句“你为何如此关心”,那她该怎么答 何况,让景四端知道了,大概又是扯着嘴角嘲笑她猫哭耗子了。他就是这个死样子,劝他不听,骂他也没用.硬是要偷鸡摸狗—— 蠢的是,她即使在拟参本的时候,写得义愤填膺,却也一路从第一个字哭到最后一个字;眼泪不小心把墨迹晕开了,还得裁纸重写。为什么他不是光明正大的好人为什么她偏偏爱上一个短视近利、眼中全是钱、会拿官架子欺压地方小官、收取贿款、甚至跟奸商勾结的烂人 低着头从明亮的厢房走出,将军府的长廊上点着一盏一盏的灯笼,灯火通明,照亮这条长廊。今夜一直有人来来去去,她安静地走着走着,直到长廊曲折的地方,她不由自主地停步了。 一个英姿飒飒的身影在她面前出现。两人隔着好几盏灯笼的距离,遥遥相望着。那人,是慕容开。 她真的对慕容开没什么记忆了。离开京城前,她一直在自己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根本没有余裕注意身边的人。只模糊记得这个远房表哥一直是将军府的骄傲,自小就生活在众星拱月之中,永远是注意力的中心,跟在角落安安静静旁观的雁依盼,根本凑不到一起。 但旁人都说他喜欢她。听说她私逃出京之后,慕容开还大大发狂了一次,闹得景府、将军府都知道了。 外表如此刚健飒爽的男子,在她面前,竟然一直如此含蓄。对于他,雁依盼心中充满了歉意。 “表哥。”她盈盈下拜,温婉轻道:“许久不见了,近来——”慕容开表情肃穆,彷佛没听见似的,重新提步就走,从雁依盼身旁经过,竟是没回应,也没多看她一眼,视若无睹。 她僵在当场,脸上的微笑也僵住。 至此她清楚知道,自己曾经重重伤了他的心。 情爱伤人,莫过于此。她爱的不能相守,爱她的又无以回报无论爱或被爱,结局都是伤心。 春衫薄,她在晚春的夜里,瑟缩仓皇离去一脚步立见有点踉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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