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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劳。”言罢,她终于回身走了,一步一步,缓慢却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她的确不需要他的保护,也许……能够死去更好,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逃离这个无形的牢笼,也就可以和娘亲再见面了……

  没有人会理解她的心,没有人。

  “我会保护你。”

  不止他,娘也说过,可是最后,不还是松开她的手走了?自此一去不复返。

  保护……她不需要,她只要走出这个地方,走出这片南宫家的土地。

  “韩公子,用晚膳了。”喜财端着四碟小菜,一壶酒,利落地摆上桌面。

  连老爷都吩咐好生招待的客人,他小小一个小厮又怎敢怠慢?他甚至比平时伺候长来小住的表小姐更加上心。

  “这是上好的竹叶清,您尝尝。”他满满地斟上一杯。

  韩畏轻笑,“有劳了。”

  “哪敢啊,公子有话尽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一定去办。”

  “谢谢你了。”他挺喜欢喜财这种整天笑嘻嘻的性格,仿佛天生下来就没愁事一般。

  他轻啜口酒,的确味道很好。

  “公子……”喜财憋了好些天,见这客人的脾气似乎实在是好,随和又不摆架子,这才敢问出口,“小姐少爷们都请您去正厅用膳,为何您偏偏拒绝,一个人躲在房间呢?”不知是从哪传出去的,好几位小姐似乎都对这位客人感兴趣,明里暗里的打听着这位贵宾的事儿?好比这会儿他这个不入眼的小厮可成了红人,一天里就有好几位丫环姐姐来打探寻问。侍候这位贵宾,终归亲近些,也好打听出什么。

  “这样清静。”他这次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南宫和月,对于乱糟糟的人际关系他可没时间、也没兴趣打理。

  “是啊,清静……清静。”他可不清静。

  喜旺没活找活地用干净的抹布来回地擦一点灰尘也没有的椅子。

  “一起吃吧。”韩畏看得出他似乎没有出去的意思,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与各式各样的人一起本来是常有的事,他并不会看轻任何人。

  “嘎?不用,不用,谢谢您。”喜旺连忙拒绝,一起吃?被刘管家看到还不被骂个狗血淋头?!“其实……其实,我听人说,您在江湖上人称‘剑侠’,是吧?您一定很厉害吧?我以前伺候过一位人送外号‘毒掌黑熊’的中年男子,他那双手啊,真的就像那外号似的,胖的跟个熊似的,好大!”

  “毒掌黑熊?听说过。”不过是江湖上一个不入流的三流角色,没想到竟也和南宫世家有所牵连,看来南宫世家交际真的是十分的广。

  “公子,您久在江湖,听说过我们未来的七姑爷吧——就是‘逍遥公子’苏峻,他是个怎样的人?您二位哪个武功更高些呢?”喜旺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住,后来索性就在椅子上坐下。

  他仍在喝酒,“虽然同在江湖,我们却从未碰过面,至于武功孰高孰低,也无从得知了。不过,据说逍遥公子的武功的确不凡。”他最多听到的关于苏峻的,还是他的风流韵事,这当然是不能对他说的。

  “听人讲啊,未来的七姑爷人长得没话说,武功也好,就是……唉,您知道,男人嘛,风流点,不过苏姑爷似乎太过风流了,连我们的表小姐都曾为他相思过。可怜七小姐那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

  可怜?

  韩畏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眼前再度浮现雪中那张晶莹剔透的面孔。那般美丽,那般洁净。配上“逍遥公子”真的可以用可怜来形容吗?毕竟世事难料,谁晓得幸福究竟在哪里呢?也许“逍遥公子”自此拜倒在她裙下,绝迹风月,何尝不是一段美好姻缘呢?

  “既然认为可怜,为何又将七小姐许配于苏公子呢?”他问。

  “老爷的决定,谁敢忤逆呢?老爷的话在这个家里就像圣旨一样啊。”喜旺道。尽管许多人都私下议论苏峻的风流,可是又会有谁为七小姐报冤呢?好多人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如此。

  “公子,”喜旺凑上去,“您在江湖见的人也多,您说,我们这位七小姐是不是神仙似的人物?比那位武林第一美人怎样?”想他在南宫府待了三年,也只是略略见过七小姐三面,更别提惊为天人时的目瞪口呆,险些被撞个正着的管家责骂!

  韩畏嘴角噙笑,“的确是……绝世美人。”

  可是,此时在他脑中的,却是雪地中她一步一步踩着深深的积雪的身影。那么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比起夜半读书时的认真大抵不远。为何那抹在雪中的身影会如此深刻地烙印在心头脑海?为何他会觉得那身影是那么的孤单疏离

  为何?为何?

  一切都是这样的平静安宁,如昨天一样。而昨天——又和每个昨天一样,如此反复,不厌其烦的重复。

  “七妹好兴致。”

  不带丝毫感情的冷语致使俯身作画的南宫和月停下笔,沾着墨汁的画笔停在半空,一滴黑色墨水滴在画中人姣好的脸颊。

  可惜了。

  “姐姐。”南宫和月站直身躯,面前艳光四射、脸若冰霜的女子正是大娘的女儿红露,是姐妹中年纪最长的。她们两个并不常见面——应该说她和任何人都不常见,除了服侍她的丫头——是以今天南宫红露突然来到这里,让她很是奇怪。

  她很讨厌她的,不是吗?每次见到她都不会给好脸色。

  南宫红露扫视她一眼,走到椅旁坐下。跟着她进来的四个丫头安静地站在后面,好奇又带着看好戏的目光偷偷看着南宫和月。

  “过来坐。”南宫红露吩咐道。

  “你也知道,没有事情我是不会来的——我并不喜欢这儿,即使这里是南宫家据说风水最好的庭院。”她接着道。

  她也不喜欢她来,不只她,任何人都是。

  南宫和月并没有吭声,只默默地听着。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副冷淡,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态度!“听管家说,你将我的锦缎要了来?”

  南宫和月一怔,“我没有。”

  “没有?”南宫红露冷笑,望向床铺,只见上面堆放着上好的金色锦缎,白裘手套,几轴画卷,以及一些应用的饰物。

  “这……”一定是刚刚暮云急着出去应刘管家的差事,随手放在床上了。她那时正在画画,只虚应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原来便是这个月支到了。“姐姐,您喜欢就拿去吧,至于这个,我并不知情。”

  “你倒是大方,我想要的就拿去……抢了我的,再做顺水人情。”给她下马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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