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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唐药关上房门后,云涛来到楼下,发现有个木桶被压碎了,果然有人从二楼跌下来,可却没有血迹,也不见人影。夜也深了,就算有人听到什么异状,也不敢探头出来看。

  他不敢走太远,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抬头望望唐药的房门,不懂自己怎么会这么牵肠挂肚。

  好不容易到天快亮的时候,唐药才勉强合眼睡一下,可日光亮晃晃的,又把她闹醒了。

  拥着被子疲惫的迎接另一天,她在唐门,每天都是这样失眠又睡眠不足,这种滋味,她早习惯了。

  但是一推开门,发现有个汉子坐在她房门口打呼,这可就教她不习惯了。

  “龙大哥,你不在房里安歇,在这里做啥?”她摇了摇云涛。

  “天亮了?”他揉了揉眼睛,刮掉胡子的他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现在这般睡眼惺忪,更宛如少年般,有种清新的气息。“我挂心昨夜的骚动——”不想吓着她,他打住话。“没事,外面凉快。”

  唐药静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很挂心尊师的病。”她粲然一笑,“放心吧,龙大哥,我一定竭尽所学的救你师父。”

  “我不是为了师父……”他粗着嗓子抗议,又不知怎么说明心里的怜借和担忧,尤其是她正蹲在自己身边,衣襟几乎滑落香肩的时候……“我去洗把脸。”他跳起来,像被什么追赶似的逃回自己房里。

  他把脸浸入脸盆里,那股火辣辣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退。

  我……我在众人面前,娶了她做妻子呢。

  他微怔,脸上滴着水。唐药要他不在意,可教他怎能不在意?就算是苗族的婚礼,他们还是拜了堂,在同一个房间住了两夜啊。

  夜里偶尔醒来,看见唐药让月光照得通亮的温柔睡颜,他总看痴了过去。

  虽然常让她耍得团团转,可说真话,他心里一点不高兴也没,反而欢喜得很。在苗强时,唐药知道他语言不通,便刻意多陪着他,和他聊天说笑儿。就算他听不懂,她还是尽量拣些浅白的故事跟他说,有道家的,也有佛家的变文。

  “龙大哥,你可知浑沌开窍的故事?”有回让他的路痴气到没辙,唐药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两个天神呢,叫作儵与忽,他们到浑沌那儿作客,浑沌待他们很好。儵与忽要答谢他,心想万物皆有七窍可看可听可说话,就浑沌没有,他们就帮他每日开一窍,可是七天以后呢,浑沌却死了。”

  她把地图收起来,“你呢,就是浑沌,我呢,是说什么也不当儵与忽的。”唐药的神情有些感伤,“你还是保持这样的心境好了,浑然天成,跟小孩子一样。”

  他听不太懂,却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懵懵懂懂的。

  甩甩头,云涛躺上床,想补个眠,却思潮汹涌。

  “我不是小孩子。”他置于身侧的大掌收成拳又放开。“就算你不当一回事……我……我……”

  我这生绝不再娶妻!

  这么一想,心里纠结的郁闷突然松开来,他大大的吐出一口气,微笑起来。

  只要现在能看着她、保护她就够了。就算她心里没有龙云涛……但是,现下她是需要自己的。

  他剑眉蹙起,慎重的下了决定。这生无论唐药要什么,他说什么都会为她办到。

  她……她可是他这生唯一的妻子呀。

  唐药觉得有点昏昏沉沉,早饭也吃不下,随便动了几下筷子就停住。

  “妹子,你吃太少了。”转眼间,云涛已经扫掉了三大碗粥,又吃掉一大盘牛肉。“这样怎么行呢?”

  “龙大哥,我有头痛的毛病,早上起来都吃不多。”她揉揉额角,“包几个馒头在路上吃吧。我们还是赶紧回湖南要紧,你师父正等着我们呢。”

  听她同自己一样喊师父,云涛心里莫名窜过一阵暖流。“好,我们走吧。拖越久,你这身子骨也撑不住。”

  他们预计走水路顺流而下,到了洞庭湖再走旱路回去。这样行程比较快,也可以减少跟唐门的人遇上的机会。

  刚准备上马,突然一群人喊叫着围上来。

  见他们个个手持兵器,凶神恶煞的,云涛警觉起来,将唐药搂紧。

  “就是这个小骚货!”一个断了胳臂、以布巾悬吊在脖子上的汉子大叫,“她对我使眼色,引诱我到她房里,却又把我从二楼踹下来!直娘贼,害我摔断了一只胳臂!老大,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货儿!”

  “老三,你这好色的习性要改改了。”带头的汉子大约和云涛一样高,满脸横肉,“不过,小娘子,你打伤我的人,这可说不过去吧?”

  云涛只觉得气往脑门冲,他对着怀里的唐药低吼道:“你居然没告诉我,那个王八羔子摸到房里想非礼你!”

  头戴纱帽的唐药搔搔下巴,“我想自己能处理就——”

  “既然你能处理,要我做什么?”云涛暴跳如雷。

  “相公,我没受伤,也没事儿,何必把事情搞大了……”

  带头的那个汉子见状,为之气结。他们金鳌帮横行金沙镇已久,来往的商船都得缴纳规费才能在码头停靠,可眼前这对书生娘子居然不理他,自顾自的吵架,让他气得连胡子都抖起来。

  “好了!”他大喝,“我没闲工夫听你们说相声!我兄弟的胳臂断了,你们快给个交代,要不然,我金鳌帮杨日生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交代?”唐药轻叹一声,“就是要钱是吧?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算大问题。帮主,您要多少?”

  “十贯钱摆席压惊,十贯钱权充药钱。”他神气的一摆手,“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一毛钱也不能给!”云涛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怎么?我娘子差点被玷污了,我们还得给钱?金沙镇到底有没有王法?!”

  “书生少爷,你家娘子还知礼,你就太不通气儿了。”杨日生也火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正想动手小小教训一下这书生,没想到他的动作更快。

  云涛一马鞭打得他往后一跌,“不要抢我要说的话!你们一个都别想给我跑!”

  只见他拳来掌往,如猛虎入羊群,钵大的拳头招呼下来,刚才神气万分的金鳌帮众人,马上被打得七零八落。杨日生忙把兵器亮了出来,金刀上串着铜环,叮当直响。

  唐药再三告诫云涛不可亮兵器,可马鞭又使得不顺手,他遂用脚挑起趴在地上的金鳌帮众的刀,使了一套八卦刀法,虎虎生风。

  这平平凡凡一套刀法,哪个练刀人不从这儿入门?到了他手里,却有石破天惊的效果,加上精纯的内力,硬是逼得杨日生节节败退,恨不得多长两只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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