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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谈了半天,唐药笑着招招手,“来,龙大哥。这位是寨里的长老,对人家可要有礼貌些。”

  云涛素来尊敬老人家,立刻下马,躬身作揖,“老人家好。”

  长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药儿,这孩子勉强配得上你。”发音虽不纯正,却听得出是汉语。

  “长老取笑我来了。”唐药一笑,“长老,我和龙大哥要打扰几天呢,成不成?”

  “成!成!当然成!”长老笑呵呵的将他们迎到自己的屋舍。

  云涛与唐药来到的正是各苗寨敬畏不已的蛊苗金蛇寨。事实上,蛊苗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遍地毒虫。对金蛇寨的苗人来说,毒物乃圣物,通常只有祭司、养蛊人可以持有,寻常百姓不会、也不敢放养。

  即使是长老这样地位崇高的苗人,毒物也另有适合的屋舍放养,主屋只有梁柱上雕刻着蛇蝎之类的图腾。

  云涛好奇的东瞧西看,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中原人士闻名色变的金蛇寨。

  他原就生性豪迈,见唐药与长老笑语晏晏,他也开怀大嚼长老命人准备的美食。随即,寨民又送上来一大钵清澈酒液,里头赫然有蛇、蝎、蜘蛛、蜂、蜈蚣五只毒虫。他疑惑的看看唐药。

  “怕就别喝了。”唐药本是好意,“虽然喝了也没什么伤害……”

  云涛的个性哪禁得起人激,他端起来啯啯两声便灌下肚,只觉酒液浓烈醇厚,宛如火焰烧入肚肠,不由大喊一声,“好酒!”

  “真汉子!”长老竖起大拇指,“再上酒!”他回头看看唐药,眼中有掩不住的笑意,“药儿,这孩子实在配得上你!”

  唐药妩媚一笑,干脆顺水推舟,“长老,药儿求你一事。”

  “我族的命都是你救的,哪有什么求不求?”长老严肃的脸温和了起来,“没有你的药,满寨的人早让寒热病夺去了性命。有什么事就说吧。”

  “长老,求你不要告诉唐门的人,我们来过这儿。”她低垂眼睑,细瘦的肩膀显得更娇弱。

  长老手里的杯子停下,“药儿……你……”他心念一转,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汉人就是那么多臭规矩!你们那个副当家不准你们俩在一起?好歹你都十六岁了,不嫁难不成要当老姑婆?你们唐门那个副当家,怪人一个!不敢喝我们的酒,我不喜欢他。这个真汉子好多了。”

  因为云涛,他们交谈都用汉语,一消化完长老的话,云涛的脸像是被火烧般,连耳朵都红透了,“这个……那个……长老……”

  “小子不必多说。”年轻小伙子脸皮总是比较嫩,长老笑呵呵的,“你们可是私奔了?”

  看唐药低头不语,双靥生红,云涛只觉脑门热烘烘的,“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我们是……”

  “好啦!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汉人诸多啰唆规矩,我们苗人不来这套。”长老用苗语吩咐了几声,立在一旁的寨民马上眉开眼笑,喊叫着出去传喜讯。

  “我说药儿和她相公呀,”长老一捋胡子,笑得像是自己要嫁女儿,“汉人不是要媒要聘?我当这个媒人,可不委屈你们吧?”

  云涛愣愣的张大嘴,望着唐药。

  哪知唐药居然缓缓抬头,满脸红晕,“有长老作主,是药儿的荣幸。只是……唐门若杀了来,我们……我们不好连累金蛇寨……”

  这里是金蛇寨?武林各门派碰都不敢碰的苗疆金蛇寨?云涛的嘴这下更合不起来了。

  “什么话?我立刻传令下去,要全寨不可泄漏你们的行踪。我们苗人不像你们汉人鬼鬼祟祟的,拿恩人换钱。”他转头又叽哩咕噜的交代一堆。

  “不行!这万万不行!”云涛终于找回声音,嚷了起来。

  “怎么?是我家药儿配不上你,还是我这媒人不称头?”长老脸一沉。

  “这个……不是,那个我……”他越紧张,说话越是结巴,求救似的望向唐药,却见她狡狯的一笑。

  天老爷!我又让这小姑娘耍了一记!

  只见她头一垂,扯了扯长老的衣衫,“长老,我们是该先回去见他师父的……”

  “汉人就是有那么多啰哩叭唆的规矩!”长老笑了起来,“先成亲再回去!你们汉人不是说了,‘生米煮成熟饭’,等儿子女儿都生了,熟饭成了稀粥,我看哪个还来阻拦!”

  不待分说,云涛已经让几个笑嘻嘻的苗女搀扶起来,押到屋后沐浴更衣。

  唐药只是微笑的朝他摆了摆手。

  我脑子一定有病!云涛在心里咒骂起来。居然会以为她是弱不禁风的弱女子!我是招谁惹谁呀?!

  换了苗女打扮的唐药,一改清丽,显得妖美却又不失清纯,全身戴满驱邪的银饰,沉重的银项炼叮当响。

  见她这般美丽模样,云涛满腔恼怒又化为乌有。

  “龙大哥还在生我的气?”她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着,“娶我这么痛苦?”

  “你明知道我们……我们……我们才相识不到两天!”他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端起酒来灌。

  唐药只是笑了笑,拿出随身带着的琵琶,边弹边清脆的唱起歌来。

  雪涛不懂苗语,不知道唐药唱的是苗族跳月时的情歌,只知道她声音如珠玉交鸣,激越处如达天听,婉转盘旋直入九霄。琵琶声急,配上她那宛如天籁的声音,满场子人如痴如醉,跟着唱和起来。

  火光,舞影,欢笑,歌唱。仰头是清澈的星光,俯看是黄金般的火焰,不知道是苗人的酒太烈,还是唐药的歌让人醉,酒量宏大的云涛居然觉得有点恍惚。

  即使语言不通,他也知道围绕过来的苗人起哄着要他唱和。大概是真的醉了吧?他居然唱起了小曲儿,还不只一首。

  但是,等苗人将他和唐药推进同一个房间,他的酒意马上被吓飞了。

  他僵硬的像块木板坐在椅上,眼睛不敢看向房里唯一的那张床。“你……你把自己害惨了!”

  坐在窗台调琴弦的唐药停了手,含笑问:“怎么个害惨法?”

  “闺女的名声!”云涛大掌一拍,桌上的杯盏立时一跳,“你为什么要撒这种漫天大谎,随随便便就把终身许给个陌生人?你连我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我可什么都没说。”唐药拨着弦试音,“是长老自个儿误会的。你就当今天不过是参加了一场苗宴,开开心心的不是挺好?我还不知道你会唱小曲儿呢。”

  云涛瞬间赧红了脸,“你怎可这样若无其事?这事儿若传出去,你还嫁得出去吗?我是个男人,没什么打紧的,但你可是个姑娘家呀!”

  “不会传出去的。”唐药好整以暇的拨动琴弦。

  “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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