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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丽郭,只顾暍她的茶,连瞧都没往这儿瞧。

  “……鬼医大人,追兵都追著江船而去了。”他含笑的观察她的神情。

  带著倦容的丽郭懒懒的倚在小几旁,“意料中事,他们没几个脑袋灵光的……连我都让鸟大爷耍得团团转,何况是他们呢?只是可怜了船上的人,万一落到暗黑武林的手里,你最好知道,他们不是吃素的。”她妩媚的笑笑,指尖有意无意的在杯沿轻画。

  鸟大爷?乌纥没好气的看著这个老爱损他的鬼医,“我姓乌。”

  “反正写起来都差不多。”丽郭掩了掩口,打起呵欠,“鸟大爷,你若不介意,我沐浴之后要睡了。我虽在江湖行走,好歹也顾一下我的闺誉。”

  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洗澡?乌纥皱起眉,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想想她性本爱洁……不知道是虚张声势呢,还是豁达过人?

  沉吟了一会儿,他点点头,“那就不打扰鬼医大人安歇了。”

  等乌纥一离开,丽郭上前把门闩上,看著链在梁柱上的紫金链。好极了,只要把梁卸下来就能逃了。

  可问题是,她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卸那大梁啊?!

  忍著头疼,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搅著热水。总得弄出点水声让外面的人听听是不?可怜她已经伤风,还得洗凉透的洗澡水……

  压住喉头的一声咳,她估计再两天,她就会开始发烧,倒床不起。到时候,那鸟人只有两条路:一条呢,硬拖著她往贺兰山,大约不出十天就得寻药馆让她就医,毕竟,抬个尸体去贺兰山没用是不?第二条呢,直接找药馆医治,医好了再上路。

  不管他选哪一条,到底都缓了行程,而且,他定也不敢带著她直接求医--料想暗黑武林现下应该如翻窝的虎头蜂,遁天下乱寻人,照乌纥诡计多端又谨慎的个性,是不会这么做的。

  到时候,是谁开方,又是谁医治呢?这么一行人,除了两个丫头、两个护卫和乌纥,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开药方子的?又有谁看得懂药方子呢?

  虽然头痛欲裂,丽郭还是微微的笑了笑,带著妩媚的邪气。

  终于,她脱了衣服,泡进微温的洗澡水中,开始发烧的她,倒还觉得挺舒服的。

  就算难受到快死了,只要想到乌纥惊慌失措的鸟样,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车行三日,乌纥开始觉得不对。

  虽说已经彻底甩脱追兵,丽郭却病倒了。若是她装柔弱的哼声,还可以当作是她的诡计,但是眼下--她不言不语的趴在马车上的迎枕,浑身滚烫,呼吸急促,一按脉门,紧促而弱,分明是病得极重。

  “为什么不舒服也不说?”他又惊又怒。

  “鸟大爷,我怕你说我装病装死。”丽郭病得两颊赤霞,却还是冷冷一笑,“令尊的病要紧,我这命哪里及得上?不过是伤风,睡睡就好了……”

  “睡睡就会好,那要大夫做什么?”向来冷静的乌纥大怒,心里说不出有多痛,握著她的肩头,“你根本是存心气我!气我用缨络圈羞辱你,所以病成这样也不言不语的--”

  “鸟大爷,你也知道这是羞辱我吗?!”丽郭强打起精神,推开他的手厉声道:“放尊重点,好歹我也是你‘请’来的大夫。反正早死早超生,赶紧到贺兰山,医完了事,咱们井归井、河归河,永远也不要再见!贺兰山到底还有多远?干脆日夜赶路,在我病死前赶紧到吧!扛个尸体去又能干嘛?!”

  激愤的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她大咳特咳起来,一时面白气促,更添楚楚可怜。

  乌纥低了头,心里莫名的感到伤痛。他防她心思细密,拿出的手段难免伤人了些,但是为了义父,他什么也管不了了。

  “丽郭姑娘,你且息息气。”他轻轻叹息,“本来是不该如此的,但是我义父病况危急……谁无父母?你为了父病,日夜兼程的飞奔去救,难道不能体谅我的私心与焦虑?将你绑了出来,是我不对,可待我义父病愈,做牛做马,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就算你要怎么加倍折辱我,我都甘之如饴……”

  丽郭看也不看他,只是媚眼含泪,面容却微微柔和起来,想来是打动她的心肠了。姑娘家心肠最软,她又是不耐闻病苦声的慈悲医家,这让乌纥又多了几分把握。

  “丽郭姑娘,你是一代名医,哪个大夫强过你呢?你开药方子出来,我让丫头抓去。想来你是奔波过度,没得歇息,所以伤风了。眼下无追兵,我义父的病暂且无碍,我们先缓行些,让你养一养病吧。”

  就不信他不中她的套儿!丽郭垂下眼睑,遮住了得意的眼神,半晌不言语。

  “这什么鸟链子,让人不得安枕,还养病呢……”她娇声抱怨,粗鲁的挪了挪缨络圈。“笔呢?纸呢?鸟大爷,你不会要我在这案上血书药方吧?不给纸笔,我是怎么开药方子呢?”短短几句话,她倒是咳了五、六声。

  乌纥传人拿来纸笔,丽郭在颠簸的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开药方。

  一到客栈,乌纥马上让婢女去抓药。

  丽郭病得沉了,一摸到床,哎哟一声,便躺平睡去,煎好的药还是乌纥叫醒她起来吃的。昏昏沉沉的暍完药,她摆摆手,又往被褥里偎去,竟又睡著了。

  乌纥怜惜的瞧著她,望了望依旧拴在床脚的紫金链,有些犹豫。戴著这个的确是不好睡……她病成这样,又能跑去哪儿?

  原本要解开,探子匆匆过来,低低在他耳畔说了几句,乌纥不禁变色,“当真?”

  “不可能!我们行踪如此隐密,神隐--”他住了口,狐疑的看了看似乎熟睡著的丽郭,示意探于与他退出房外。

  神隐寻了来?怎么可能?他知道神隐林丽刚乃是鬼医的姊妹,但是金陵的一场好戏,居然没有骗倒她?

  是神隐神通广大呢……还是鬼医透露了什么讯息?

  不可能。丽郭日夜皆有人看守,她有什么办法通知神隐?

  他思忖著,却不知应该熟睡的丽郭此时正睁开眼睛,微笑地将嘴里含著的药汤,吐在那盒半空的玫瑰胭脂里。

  我没有毒吗?鸟大爷,你也该好好读读医书了。

  上等的毒药,又不是鸩毒、鹤顶红而已。只是,要让数种药材发挥出毒性,她还得仰赖几天的“伤风药方子”。

  到时候,换他动弹不得地趴在地上任她踹了!她发誓,他若著了她的道,让她解下这个紫金链,一定套在他的脖子上,拖著游街去!

  丽郭咳了两声,越想越高兴,忍不住笑出声音。那容颜,真是说不出的媚与艳。

  “看来,我高估了鬼医的手段。”冷著脸,乌纥看著依旧病恹恹的丽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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