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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母亲死后,他年纪渐长,方知自己年轻冲动,做事不妥当,要是他肯听父亲的话好好栽培两个弟弟,现在许多生意上的事,就不必老往官老爷家里送银子,他搞了那么多年,却连盐引也拿不下来。

  有钱难买早知道,待他想通时,他已经和弟弟们断了情。

  王氏的话勾动宋怀恩的心思,想起会认字读书的方姨娘……庶弟们那样伶俐、会念书,肯定与方姨娘有关!

  宋老爷才想应下,就看见帼容的奶娘跌跌撞撞跑进屋子里,像是后面有野狗在追似地,一看见王氏、她立马扑跪在地,泪水刷刷直流、哭得不能自已。

  宋怀恩皱眉,怒问:“这家里半点规矩都没了吗?”

  王氏悄悄扬起嘴角,倏地隐没笑意,柔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哭哭啼啼做什么?没看见老爷在这里吗?”

  奶娘抬起头,把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朝老爷夫人眼前一撂,哽咽道:“平日里,李姨娘便经常挑剔奴才,说奴才照顾二少爷不上心。二少爷胖了,就说我要把二少爷给养得痴肥;瘦了,就说我把奶给了别人。刚睡醒二少爷皮肉嫩,脸颊印上红印子,李姨娘硬要赖奴才偷掐二少爷,诸多挑剔便罢,顶多忍着忍着也就过去。

  “却没想到今儿个张姨娘过来,她说要看看二少爷,我不过是个奴才,能不给看吗?结果张姨娘一走,李姨娘进门,竟发现二少爷腿上真有个掐痕,立刻扯了奴才的头发去撞墙,硬指着奴才说奴才要谋害二少爷,这诛心话……让奴才怎么活啊?”

  说完,她又哭哭啼啼、频频磕起头来。

  王氏着人去唤帼晟的奶娘过来,她说得与帼容的奶娘大同小异,两个人齐声叹道:“要不是家道困难,得靠咱们赚银钱回去养大孩子,这份工……哪里是人能接的?”

  这一闹,宋老爷听出蛛丝马迹,将两个奶娘打发出去后,神情凝重对王氏道:“我在外头找几个护院,日后,别让姨娘来看孩子们了。”

  他心想,现在不过是掐腿捏胳臂,日后会不会下毒使恶计,谁知道?

  王氏得偿所愿,但仍拧起眉叹道:“姨娘们没弄清自己的身分,不晓得自己进门,目的是为宋家开枝散叶,只要她们安安分分,服侍老爷、生下孩子,宋家自然会好吃好穿供养她们到老,岂能亏待了?她们怎还是一心想着母凭子贵,想把儿子拢在身边?

  “当娘的,怎么样也得替孩子考虑啊,假使少爷们眼底只认姨娘是母亲,学着姨娘们互斗互掐,时深日久的,心不正、形歪,长大后、兄弟间不和睦,成天争吵阋墙,如何能够齐心合力将宋家门楣发扬光大?

  “真真是没见识,眼皮子浅到如此程度,就没人想过,要是宋家不好了,她们哪来的好日子过?难不成,她们想利用孩子、把宋家分成好几份儿,跟着儿子出府当老夫人?”

  庶弟的事,让宋怀恩频频被人戳脊梁骨,他怎么可能让儿子重蹈覆辙,王氏这样一说,他更坚定起想法,定下家法,从今而后、后院的姨娘们不准靠近行云楼,要见夫人老爷,只能命人来说话。

  王氏成功地把那些女人当成下蛋母鸡,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好好孵蛋,就像母亲所言,孵出一窝凤凰,她日后才能有指望。

  至于宋家生意,未来几年,她从开始的小帮小忙,到后来和宋老爷有商有量,到慢慢能出上主意,再到偶尔插手,她一步步慢慢前进,她再不傻得盼望丈夫的目光驻留,再不让嫉妒占据生活。

  她知道丈夫的日子所剩无几,她一心一意替自己盘算。

  两个月后,帼怀出世,秋姨娘难产而亡,王氏对母亲灵魂附身所做的预言,再无任何怀疑。

  王氏虽舍不得翠芳这个帮手,却还是将她唤到跟前,将身契还给她,看着翠芳的脸,她真希望母亲再附身一次。

  关关心里明白王氏在想什么,却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奴颜婢色,王氏摇摇头,失望苦笑道:“翠芳,你跟在我身边两年了。”

  “是,夫人。”关关垂眉敛目、小心翼翼,谨慎小心得像个百分百的奴婢,不教人怀疑她和过去有何相异。

  “你对主子的忠心,我全看在眼底,你是个好的。”她一面说一面从袖中拿出一份文书。

  听着王氏充满感情的开场白,瞄见那纸黄色的身契,关关低垂的脸庞勾起控制不住的笑意。

  来了,王氏终于肯放自己出去了!是秋姨娘的难产消除她最后一分疑虑的吧?那么折损寿命二十年这句话,肯定能恐吓到她。

  心跳得有些急,关关急着想纵情、想恣意、想再来一次,做回原来的自己。

  王氏道:“老夫人把你送到我身旁,原是想让你帮我拉拢老爷的心,但你是个好丫头,该有自己的人生,后院那些姨娘哪里能同你相比?我相信你是有福气的,不该当一辈子奴婢,应该过上好日子,我想了想,决定把身契还给你,待会儿,你到帐房上支五十两银子做盘缠,我记得你家里还有个叔叔,去投奔他们吧,让他们替你寻一门好亲事,你这辈子就有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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