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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王爷向来不爱人近身,他好洁、严谨,行为举止处处规矩,他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教人四下传说的呀,可是现在的他,却像变了——站在窗前,茵雅偏着头,望着屋外。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宅子,外头的院子沿墙种着一排桂花,左手处有一个小小的水塘,如今桂花盛开、满院寒香.清水淙淙,一庭秋色,使人精神为之一爽。

  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谨言每隔几日便出现一回,除了带来吃穿物品,还带来一名厨娘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婢女银月陪她,厨娘王婶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老实、可靠,做的家常菜清爽可口。

  银月那孩子脸圆圆的、一脸聪明相,做事俐落,很爱讲话,成日里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有她在,日子倒也没那么寂寞难捱,她很想念婆婆,但明白现下的状况,这辈子是再也无法与她见面,不过至少知道婆婆在王府里衣食无虞,她就安心许多。

  端风和立羽是谨言留下来保护她的人,端风不爱说话,立羽倒是笑口常开,两个都是高个头,精壮的身躯、炯炯有神的双眼,可端风脸上有一道长疤,从额头经过鼻梁直达右脸颊。

  幸好伤口还算浅,不至于皮开肉绽、沭目惊心,每回见到端风,她总会想起坜熙,他也有一道伤,只不过短一点,在眉间额际,那道伤是在战场上拉出来的,比起端风的,狰狞得多。

  那次他受伤回宫,她见到那道疤时被狠狠地吓一大跳,然后她在他眼底看见受伤。

  当时有穿凿附会之人说,那道伤坏了坜熙的帝王相,就如同项羽,两个耳洞让他注定四面楚歌,败在刘邦手下。

  当时的他还那样年轻,心底肯定很难受吧,总说坜熙伤她,可她也在不经意间,伤他很多回吧。

  相较起端风,立羽像个翩翩公子,若不是露了那么一手,谁晓得他身怀绝技武功?

  那回,树上有个被母鸟遗弃的鸟窝,夜里小鸟饿得吱吱喳喳叫不停,扰人清梦,一大早银月就爬上树,想把鸟窝给摘下来,没想到脚下不仔细,整个人从树上往下坠。

  就那么一个轻巧纵身,也没看见立羽怎么动作,吓得四肢僵硬的银月就稳稳地落进他怀里,银月松了口长气后,念一声阿弥陀佛,从此老拉着立羽喊贵人。

  银月是不太介意自尊心的,她压根儿不在乎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一得空就扯着端风、立羽说话,说家里、说父母亲、说街上听来的八卦消息,非要逗得他们应上几声,才肯放人。

  平时,端风、立羽总会留下一个,守在她屋子外头。

  茵雅明白,他们是怕她走出门、惹事端,她不晓得坜熙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比谁都清楚,“陆茵雅还活着”这件事,将会是坜熙的致命伤,所以不需要人看守,她也不准自己离开小屋半步。

  茵雅在心底猜想,坜熙应该会送她出京城,她离京城越远,他越是安全。

  只是离开了这里,往后——轻抿下唇,她微蹙双眉叹了口气,未来,前途茫茫啊——谨言每回出现时,总会让随行的人守在大门外,然后与端风、立羽进屋密谈。

  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能让自己知悉,可——唉,也对,不管是王府或是坜熙,都与她再无关系。

  眼前,她能做、必须做的,是等待,等待与那个男人断却最后一丝联系。

  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惨白的愁容,寡淡得如一汪怅然的死水,她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春美丽,是呵,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可惜吗?哀怨吗?并不,女为悦己者容,从此再无悦己人,何必伤心朱颜凋零。

  “端风、立羽,进来吃饭吧!”银月端着托盘走进屋里,把菜布好后,就探出头喊着门外的两个门神,茵雅回过神,走出内室,看着满桌菜,今天是什么节日,怎摆弄得那样丰盛?

  端风、立羽他们当然不会进来。

  茵雅微哂,走到桌前,发现银月没放弃,跑到外头、拉着他们东扯西扯。

  “一起吃吧,今儿个是腊八,大伙儿该聚在一块儿吃腊八粥的,连王婶都赶回家里同孩子家人吃饭了呢,咱们可不能放夫人一个人孤伶伶吃饭。”茵雅浅笑,等着听银月怎么说服他们。

  “咱们都是没爹、没娘、没亲人的可怜人,有节日理所当然要聚在一起互相安慰,就算不想安慰我,至少也安慰安慰夫人吧,谨言姑娘不是交代了吗?夫人没了家,很可怜,要咱们多陪陪她——”可怜人?原来陆茵雅终有一天,也成了可怜人。

  堂堂的陆府千金呢,岂有今日,这叫什么,人算不如天算吗?

  苦涩一笑,银月没说服端风、立羽,倒是先说服了她。

  她走出屋外,笔直走到端风面前,定定看着他的脸,她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畏惧眼神,因为,那样的眼神曾经伤害过一个男人。

  “银月说得好,都是没爹、没娘、没亲人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今夜,就让咱们同醉一宿吧。我立誓,绝不在这样的夜里,让你们对主子难交代。”端风转头和立羽互望一眼。

  多日相处,别人不明白,他们还能不懂,陆茵雅根本不是个惹事人物,倘若真想惹事,她就不会在紧要关头跳出来,替王爷平息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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