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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若王爷态度不变,她如何在王府立足?翠袖请不来王爷的侧妃、侍妾,摆明她们知道新婚夜之事,早不将自己放在眼底,接下来她该怎么做?闹吗?吵吗?以王妃身分在府中立威吗?

  不,她得找人联手,不能放任自己孤立无援,但,找谁呢?

  她将府里上上下下逐一想过,从夏氏、徐氏、文氏……最后想到老王爷的嫡妻曹夫人。

  即使她不是王爷的亲生母亲,可终究是王府的老夫人,在崇尚以孝治国的齐焱王朝,王爷必定敬她三分,再加上王府由柳侧妃主持内院,曹夫人多少会心生不满吧,她肯定也想为自己的儿子媳妇争取权利,替将来做打算。

  假使她能成功联合曹夫人打压柳氏,慢慢在王爷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与忠实,她有机会在王府里出头天……吧?

  可……如果还是不能呢?

  叶茹观苦笑,就算不能也得试,总不能叫她坐以待毙,王爷身上要下工夫,王府的权利她也得争,当了一辈子的庶女,她已经尝够看人眼色的卑下滋味,如今她已是正妃,不管王爷认或不认,都改变不了赐婚事实。

  叶茹观离开清风苑,不让人跟随,问明景和居的方向,她一人独行。

  一路走,她一路揣摩着曹夫人的心态,她的儿子齐穆风比王爷大两岁,可仕途上表现平平,未得皇帝看重,王爷过世后,皇上甚至越过嫡长子,让王爷袭爵,这对曹夫人绝对是个冲击,她不信曹夫人心中无怨,可掐住这点,能让曹夫人与自己合作吗?

  叶茹观缓步前进,接近景和居时,她听见林子里隐约传来说话声,下意识地她放轻脚步、拉高裙摆,朝音源方向走去。

  那是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子,两人对坐在亭中,身边无人服侍。

  一个身穿藕色夹袄,外罩一席红色对襟织锦长裳,另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衫,裙间用银线绣一幅落梅图,瞧她们的打扮都不是下人,定是府中主子,叶茹观依她们的年纪推测,应该是曹夫人和孙姨娘吧。

  叶茹观本想从大树后现身,但孙姨娘的话却让她止步。

  孙姨娘说得情绪激昂,“……您就甘心让那个杂种夺走爵位?大夫人,您得想想法子啊,大爷才是正宗主子,他是老王爷的嫡长子呐,这齐家的一切原该是大爷的,怎么可以被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给夺走。”

  “你以为我愿意?圣旨可是皇上亲下的,谁敢抗旨?”

  “要不,姐姐进宫见皇太后,揭穿齐穆勒的身世,让皇太后为老王爷主持公道。”

  “我手中又没证据,能够证明那个杂种身世的只有王爷,可如今王爷已经不在,不管我讲什么,在皇太后眼里,不过是妒嫉罢了。”

  想到皇太后每回看见齐穆韧,便要说他和王爷如何如何相像,连好武的脾气都如出一辙,然后再从他十三岁从军、十五岁立下战功,大大小小的功劳细数一遍,众人听着皇太后的话,谁敢不附和几声、夸奖齐穆勒有乃父之风?她这时候跳出来反驳他的身世,谁会相信?

  她啊,何尝不是满腹心酸。

  “丈夫出门半年,妻子却怀有三月身孕,就是最大的证据。”

  “你忘记了吗?王爷后来为了颜面,曾说自己达反君命,中途返京。”

  “我就不信当年的事,找不到半个人证物证。”

  “这可是皇族丑事呐,当年孩子出生,老王爷就想把那贱妇和孩子给活活掐死,可老王爷没这么做,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我们怎能凭老王爷酒后的醉言醉语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

  “那怎么办?由着那个杂种在府里嚣张?”

  “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一个公道,放心,他再嚣张也没多久了。”

  听到此,叶茹观一颗心怦怦跳不停。

  杂种?齐穆勒不是老王爷的亲生子嗣?既然如此皇帝为什么让他袭爵?难道皇帝也遭受蒙骗?倘若王爷的身世被揭穿……那是欺君、是灭九族的大祸啊!

  呵呵,她笑得凄凉无比,原来从嫁给齐穆勒那刻起,她就一脚踏进死局,不管是毒死他,或是成为他货真价实的王妃,都无法摆脱悲惨命运。

  背靠在树干上,她无语问苍天。

  回想刚接到赐婚圣旨那天,她整个人轻飘飘像踩在云端似的,幸福得很不真实,所有人都用羡慕眼光看她,有人嫉妒、有人讨好,她这辈子从没享受过那样的目光呐。

  没想到,嫁进王府短短一天,她就从云端上重重坠跌,并且眼睁睁看着自己将尸骨无存……

  她就快要死了吗?她拼尽力气,在尔虞我诈中费尽心机辛辛苦苦地活到十五岁,然后在一个料想不到的婚姻里,以为生命将出现重大转折……

  谁知,接在转折后,竟是惨不忍睹的悲怆?

  不,她不甘心,她要逃!

  叶茹观抬眼,却意外接触到一双锐利的眸子,那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瓜子脸、新月眉,单薄的唇瓣,眼底散发冷冽的杀气,下意识地,她肌肤上凝起一层疙瘃,仿佛冰冻上她的心,冷得她全身发颤。

  那女人就这样站着,冷冷地注视叶茹观,然后不发一语,片刻后转身离开。

  来无影去无声,曹夫人口中撼人心神的消息没教叶茹观腿软,可那女子的目光一抽离,她的双腿再也支择不了自己。

  缓缓地,她顺着树干跌坐地上,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耳边还隐约传来曹夫人的声音:“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王爷的名头早晚要落在穆风头上。”

  “大夫人的意思是,那药……已经伤了王爷的根本?”

  “若不是伤了根本,怎会他娶一堆女人进门,却连半个崽儿都下不了。”曹夫人得意笑着,她根本不必去追问,光是看那群女人没有动静的肚子,就知道早已事成。

  “太好了,神医师傅说过,那药潜伏在身体里五年后便会发作,届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到时大少爷就出头天……”

  阿观从恶梦中醒来,吓出满身汗,她分不清现实或梦幻,只能呆呆地望向床顶,任凭一颗心剧烈跳动着。

  那是什么?是叶茹观的记忆或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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