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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邦,人家可是大夫,别那么凶——”

  余默晃晃手上的烟管,眯眼一笑。这口气、这神态……不愠不火,却让许廷邦不得不开始同情起这位“不识相”的大夫来了——

  因为通常只要余默以这种“异常亲切”的口气说话时,就表示……

  “我说廖大夫,您悬壶济世、医术不凡,如果再有上等药材可开单配方,想必您诊起病来会更‘得心应手’吧?”

  “呃……那是当然的……”廖大夫唯诺道,一时之间没听出他话里的涵义。

  余默又是一笑。“那么——最近您铺子里的药材可还足够?需要补货吗?没有药材可是很麻烦的。”

  “这……”廖大夫一惊,骤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在安平镇.许多生活物资尚需仰赖各商船的运载供给,尤其是那些汉药材,更是必须从中国内陆运来;换言之,一旦“惹毛”这位掌控各航商的云大老板,无疑就是自行“断粮”的行为。

  没错,这个满面笑容的男人就是这个意思!

  “我……我明白了……”廖大夫喟叹一声。

  “这就对了,做大夫就要有做大夫的样儿嘛!”许延邦拍拍大夫的肩,手指并有力地“扣”着他,促其加快脚步跟上云晨风。

  步入小径,扬过一个曲折,他们终于看到一排东倒西歪的矮篱栅,很显然地,那是前晚狂风暴雨下的杰作。

  移开横倒在路中的棚门,云晨风举目所及尽是一园子的断枝残干、损菜折叶,满目疮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大哥,你看!”许廷邦惊呼出声,指着大树后一楝已被风吹得没了屋顶、半倾半倒的小草屋。

  见状,云晨风心一沉,脸色乍变,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奔进草屋内——

  没人!

  望着一屋子的凌乱,云晨风紧锁住眉头。难道她们没有回来?

  雨,仍绵绵地下着,窄小的内室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之外,就只有一张矮床……

  床?

  云晨风一惊,视线顿时停在床上微隆的被褥之上,里头似乎有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迅速移步上前,一把掀开已被雨打得半湿的被子——

  “大夫!”云晨风放声低吼,廖大夫立刻抱着医箱踉踉跄跄地趋近床边。

  矮床上,面色枯槁的妇人双目紧闭、全身僵冷,但她干裂的唇角却出人意料之外地挂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像是安详地睡着了……

  “还不快给她瞧瞧!”云晨风直觉情况不对。

  大夫缩缩脖子,颤抖地执起妇人的手腕把脉,接着便重重地倒抽口气……

  “这……这……”他放下妇人的手,改探她的鼻息。

  “她到底怎么了?”许廷邦性急地大叫。

  “她……她已经死了。”廖大夫嗫嚅说道。

  “死了?”云晨风厉声道,亲自上前查看妇人的情况。

  许廷邦则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领,叫道:“死了?你竟然说得出口!要不是你昨晚让她们在外吹风淋雨,人家怎么会死?”他激动地摇晃着大夫,已顾不得什么“敬老尊贤”了。

  “这……这……不关我的事……”廖大夫慌忙划清界线,倒不是因为心生愧疚的关系,而是担心自己会活活被这暴怒的小伙子给“摇”得“魂飞魄散”。

  “‘她’如果有个万一,我会再回头找你!”

  云晨风狠瞪了廖大夫一眼,急切的身影如旋风般席卷而出。

  万一?这是什么意思?廖大夫惊愕地望向床上的妇人,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招了

  谁、又惹了谁?“她”明明就已经“万一”了呀!为什么云老板会说……

  “哼,大哥说得太客气了。”许廷邦仍抓着廖大夫的衣领,不平地道。“换作是我,就把你的骨头给拆下来做中药材!”

  “阿邦,人家好歹是大夫,别那么凶,快放开他。”余默第二次提醒道,口气仍显平和。

  “哼!”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许廷邦转身对余默说道:“我不放心大哥,先跟出去瞧瞧了!”语毕,头也不回地奔出大门。

  “年轻人脾气就是冲动,大夫可别介意。”待许廷邦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余默才又缓缓开口道。

  “真是,年纪轻轻,口气这么狂妄——”廖大夫如释重负地扭动脖子,嘴里不住地咕哝道。现在想想,还是眼前这位年龄和他相仿的男子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至少,他刚刚还替自己“说话”了……

  “口气虽狂,不过这一次他倒满有‘见解’的——”余默吸着烟,想起许廷邦的威胁。

  “什……什么意思?”廖大夫忽觉颈项一凉。

  余默再度眯眼一笑,温和上扬的唇角隐泄着邪气而难捉摸的诡谲。

  “您的铺子里很缺药材吧?”他以一贯“和蔼可亲”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如何?需要来些‘龙骨’吗?”

  冲出草屋,云晨风扫视整座菜园,依然不见点点的踪迹。

  放着已去世的母亲,他相信她不会离开太远……但,他必须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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