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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不管悠悠愿不愿意,拓恩一手提着灯,一手硬拉着她,来到他房里。

  “你干什么?我要回去了啦!”她出了酒窖才发现天色已黑,早该回家了。

  “你现在离开,这个月的工钱就不给你了。”

  悠悠原本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走到房门口了,一听见他这么说,才跨出门槛的右脚马上缩了回来。

  “为什么?”她马上联想起一件事。“该不会是你请所有客人喝的酒钱,全要算在我头上吧?”

  “你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浅浅一笑,没回答她的问题就出了房间。悠悠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由,气他是非不分,又悲自己好心反惹灾,要是真被扣掉一个月的工钱,那她先前在药铺替娘赊的药钱和房子的租金要怎么还?一想到这,泪水又如珍珠般掉落了……

  “怎么又哭了?”拓恩捧着一盆清水和一条干净的抹脸巾进房,看着悠悠问道。她摇摇头,只是哭。

  他知道有一招肯定能让她开口。“再不说,我就真要扣你工钱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噙着泪,泪痕未干的俏脸上倔气尽显。“是那个轻薄我的臭男人错在先,我才会跟他吵起来的,而且我也没求你替我出头呀!早知道被欺负还要扣工钱,你干脆别拦着我砸他,至少我还能出口气。反正酒是你自己要请客人喝的,我顶多可以接受扣十两,要扣我全部的工钱,我……呜……”

  一块抹脸巾突然捂上了悠悠的脸,打断了她的话。一股沁心冰凉瞬间降下了她不断往上冒的火气。

  “你放心,我只是开玩笑,不会真扣你工钱。”他温柔地替她抹净脸。“我知道错不在你,不过以后你也得三思而后行,倘若你一砸,砸死了人,不赔命也得终生监禁,到时你娘怎么办?”

  一股寒意瞬间由脚底直窜上悠悠的脑门,她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可能哪!她不禁要暗骂自己,为什么做事老是这么顾前不顾后?

  “那你呢?”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瞅着他。“你拿那破瓶子抵着人家喉咙,要是刺死人怎么办?”

  他笑漫跟梢。“那……就要麻烦你替我送一辈子牢饭喽!”

  他笑得好温柔喔……

  悠悠头一次遇上可以笑得如此令人神迷的男子。眼前的他,跟不久前那个骂哭她的霍拓恩简直像是两个人。看着他的笑容,就像闭着眼躺在一望无际的绿草原上,被暖暖的太阳轻轻照拂着,一种由心坎里暖透四肢百骸的感觉蔓延开来

  “我要帮你重新上药。”他边说边解开她包扎伤口的布帕。“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悠悠没有异议地由着他,或者该说,她根本就被他弄傻了。

  他替她抹净脸,替她仔细洗净一双沾满汗垢和血渍的手,再拿上好的刀伤药替她上药包扎,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瓷娃娃,被他细心呵护着。

  除了娘,从来没有其他人这么待过她。

  她蓦然红了脸,一颗心儿怦怦狂跳,被他温柔地握着包扎的左手,更微微沁着热汗,连她自己也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丁?

  “好丁,这样子伤口应该就不会化脓了。”

  他说完抬起头,恰好和悠悠四目相对。悠悠羞赧地缩手、低头,拓恩才警觉两人似乎太过亲密,顿时耳根也泛起了红彩。

  “咳……嗯……要你每天来这儿换药似乎不大方便,你把这药带回去吧!”他清了清喉咙,赶紧找话来讲,化解尴尬的气氛。

  “我自己去买就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这药一瓶要五两。”

  “那多谢二爷。”一听说那么贵,悠悠马上把小瓷瓶揣入怀袋里,生怕他反悔讨回似的。拓恩知道她一个人要负担家计的辛苦,看她这样更觉心疼。

  “你来这儿也已经好几个月,该帮你加工钱了。从下个月起,我每个月再加你二两工钱。”他虽然想给她更多,但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真的吗?”

  悠悠开心地直眨着眼问他。这欢颜,就是拓思想看到的。

  他微笑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没理由骗你吧?”

  “太棒了!”她喜上眉梢,积了一天的怨气全消了。“谢谢二爷!我一定会更卖力工作的。”

  “除了卖力工作,还得牢记我跟你提过的事。”他乘机再提醒她一次。“到酒楼来的客人三教九流皆有,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应付的,我不希望你再被人轻薄或身陷险境,生意做不了没关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那我……”

  他顿了一下,按捺住自己胸口汹涌的情感,才开口再说:“那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呢?”

  一样是不准她到前头招呼客人的一番话,但这回他的说法不只顺耳,还暖贴入她心坎里,让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她,心甘情愿地点了头。

  拓恩浅笑。“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摇摇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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