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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就是心疼她吗?

  “别说了,他已经忘了一切,就算你们能证实我确实有恩于他,又怎能证明他当初曾向我求亲?此时提起这件事,只会让人觉得我挟恩要胁。”程盼儿从怀里捏出一颗清音丸含入口中,“他既然已经忘了,便不再是当初与我情投意合之人,上天既然安排他遗忘,便代表我与他有缘无分。”

  她这一生前二十年都是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别的不敢说,见识还真比一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广得多。

  失忆这种毛病,她不是没在别的地方看过听过,犯这毛病的人有些几天就想起来了,也有人一辈子想不起来。

  得知他失去那段记忆之后,她就决定了,她不想把一生压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回复记忆的男人身上,也不想用已经被遗忘的“过去”束缚对方。

  除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谁敢大声说自己为了爱成婚?

  她敢!

  她程盼儿是何其有幸,能在这茫茫人海中爱与被爱,然而她又是如何不幸,她与所爱的人没有缘分。

  这不是谁的错,这是天意,是命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孙潜自出了程府,便一直愕然着。

  那个女人名副其实的鬼气,名副其实的狠厉,可是……

  他原以为程盼儿会因为上面要她收敛,而绑手绑脚,甚至不愿出手相助,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决然,而且她似乎不怕再得罪上面。

  最后她在门口回过头来,午后艳阳将她白玉似的脸庞映得半明半暗,双目却似有熊熊火焰,烧得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他孙潜此生,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

  心里五味杂陈地回到家中,孙潜坐在廊下望着花园,一直由夕阳西斜坐到了明月初上。

  一个戴着帽的中年男人捧着薰炉走过来,他自然地蹲在孙潜脚边,将艾草与多种中药调合而成的粉末点上。

  夏日蚊多,这是驱蚊的。

  孙潜视若无睹,伸手摸过身旁的茶盅,抿了一口。

  茶已经凉了,都浸出了涩味。

  “老爷,我给您换一盅吧。”

  孙潜老家颇远,这个管家是他来到京中为官之后,官派的家仆,至今跟冷他也有三、四年了。

  “管家,家里最好的茶是什么?”孙潜突兀地问道。

  程盼儿家的茶可难喝了,要是遇上品味高一点的人,都快能常喝到。

  “是武夷岩茶。”管家答道。

  那是专门招待贵客用的,府里也只有半斤。

  “送到程府。”

  “上次送拜帖过去的程府吗?”

  “嗯。”孙潜心不在焉地应道。

  次日,孙潜陪着程盼儿将案发至今的所有资料与疑点都整理一遍。为了不让程盼儿为难,两人便在程盼儿府上的书房里议事。

  “第一次案发的地点,是城东李员外的家。李家千金年方十五岁,自幼养在深闺,鲜少出门,只有每月十五固定到城西宝法寺上香。”孙潜在地图上指出李家与宝法寺的位置,“案发后,李家千金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吩咐侍女小玉去给她买点心,侍女小玉回来,就发现她上吊自缢了。”

  “第二件发生在一个月后。赵大人的千金在自家花园游圜时,被歹徒袭击,仆人发现时,她正昏迷在假山石洞中。这歹徒太过胆大妄为,居然潜入官员府上行凶。”

  “第三次是又十日之后……”

  孙潜边说,程盼儿便在地图上写上些蝇头小字,花了一个时辰将过去的资料都厘清后,好好一张地图已经给她写满批注,也用丹青点注了不少标记。

  “另外这里是口供。”孙潜拿出一叠资料。

  程盼儿也不伸手去接,“先到现场走走。”

  孙潜不置可否,收好资料,领着程盼儿朝案发地前去。

  两人搭着马车先到城东,程盼儿也不急着到李员外家,反而绕着李员外文附近转了许多圈。

  时近中午,两人都被晒得汗如浆出,孙潜提议,“先休息一下吧。”

  程盼儿抬头望天,“该用午膳了吧?”

  盛辉皇朝这时还不普及一日三餐的观念,一般人中午顶多只吃一些点心,穷一些的人中午不吃是很正常的事。京城因是首都,吃中饭的习惯倒也普遍。

  孙潜回头,见两人就停在东大街最好的酒楼前。眼前,身形孱弱的人眉眼弯弯,若是环琅的人在此,必会看出这是她正打算恶作剧,但孙潜却浑然未觉。

  “走吧,我请你吃饭。”

  两人进了酒楼,要了个安静的角落,跑堂的小二殷切地询问,“两位公子吃点什么?”

  孙潜都还没开口,程盼儿就道:“两碗白饭,一盘油闷茄子。”

  孙潜原本只想叫两碗鲁面吃吃就是,但想到自己说要请眼前这人吃饭,对方点的也不过分,便默认了。

  “再一盘丝瓜。”

  “等等。”程盼儿阻止道:“丝瓜性寒,我不能吃,而且就我与孙兄二人,怕是吃不了那么多。”

  “但……”

  “莫非孙兄不敢吃茄子?”

  “当然不是。”

  “那就这样吧,小二,麻烦你了。”

  小二手脚麻俐,很快便将饭菜送到。

  程盼儿就着茄子扒饭吃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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