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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倚在长廊上的舒绿恋静静地望向门处,颊边绽开的温柔笑靥,像随时准备迎接应君崴的出现般。

  这些日子,她像是条悠游在等待和思念中的鱼,虽看不见他的身影,但他临行的承诺是江是河,任她在其中遨游、存活。

  渐渐地向天边沉延,舒绿恋收回视线,将失望的孤舟系在他承诺的江河上。她拭去心中的落寞,缓步走向后院。

  向晚时分的湖畔,被霞光映照得不似人间所有,五彩瑰丽的颜色填满了湖面,连夕阳也不甘寂寞地落在一角,渲染成一片金黄。

  舒绿恋未近湖畔,眼底就先让金黄瑰丽的色彩占据,她漾起了一朵笑,慢慢走近。

  站在波光潋艳的湖畔,舒绿恋总觉得仿佛回到了将军府。抬起眼,便隐隐约约地看见一抹蓝色的身影,虽明知是梦、是幻觉,可每天到这湖畔,已是她最大的想望。

  福伯说这湖的名字叫“沧浪湖”,是前任莫家的主人取的,一提到前任的主人,福伯满是皱纹的老脸,便发着亮光,十足地引以为傲。

  舒绿恋虽不明为何“过云山庄”会易主,但看见福伯落寞的神情,她便不舍地再追问,怕会伤了老人家的心。

  “舒姑娘,用膳了。”东旭高声地喊道。

  舒绿恋这才发觉时间的流逝,她应了一声,走回了大厅。

  四方的古质木桌上,端放着热腾腾的饭菜,福伯笑吟吟地看着茹儿忙进忙出,热络得很。

  他守了这山庄好多年了,从之前的莫家到接手的应爷,和这个山庄一同经过了四、五十年的风风雨雨,屋已老,他也老了,没想到还能在终去之际,见到两名花样的姑娘点醒山庄已衰老的脉络。

  “茹丫头,可以坐下了。”福伯招着手,要她一同坐下。

  “就快好了。”茹儿由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抹了抹手,依言地坐下。

  “舒姑娘,东旭爷你们也赶快坐下吧。”福伯忙招呼着走进大厅约两人。

  “好香哦!茹儿你的手艺真是没话说。”东旭垂涎三尺地看着眼前的饭菜。

  “茹儿,你辛苦了。”舒绿恋对她微微地一笑。

  “大家别客气了,快吃吧!”被称赞的茹儿红着脸说道。

  众人动筷用菜,东旭和福伯举杯邀月,薄酒三巡后,不胜酒力的福伯已有些醉意。

  “福伯,你在“过云山庄”这么久了,一直舍不得离开,这其中一定有很感人的故事吧!说给大家听听,好不好?”

  茹儿好奇地问道。这“过云山庄”景致虽美,却不足以留住一个迟暮老人的心,定有些珍贵的情感潜藏在其中,才能让福伯舍下含饴弄孙的幸福,而一个人待在这古老的山庄。

  “感人的故事?!”福伯酒气通红的脸上怔愣了下,灰白的眼睛迷离的眯起,好似在回忆那遥远的悲哀一样。

  “没错,是一段很感人的故事,可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是“过云山庄”的主人——莫展楼少爷。”福伯的脑中浮现出一个伟岸男子的身影,他打小便看着长大的展楼少爷,“过云山庄”极盛于他,同也衰落于他。

  “福伯,别净顾着想,快些讲啊!”茹儿见福伯一脸懊然,心益加好奇难抑。

  “你这娃儿别急,我这不就说了,故事要从我的老主人受好友临终托孤开始说起。一向豪气的老主人义不容辞地收留了故友的女儿,那女孩长得清灵脱俗,就像舒姑娘一样。”舒姑娘的温婉让他想起年幼时的褚湘漓,那盈笑的模样会软化每一颗心。

  “可湘漓却不似舒姑娘幸福的可以开口说话,她是个哑子。”舒绿恋附着在罗裙上的手,心猛地一紧,为着那位默然无言的女子。

  展楼少爷对湘漓的无言不以为意,傲然的眼中只有在对着她时,才会温柔地添上暖意。可是,湘漓一直自卑地认为自己配不上少爷,少爷是星,是月;她是草,是泥。

  “终于在一次的误会中,湘漓选择了沉湖,没想到,爱她成狂的展楼少爷竟放下一身的财富名位,踉着她毁灭了自己,更毁灭了整个‘过云山庄’……”

  福伯喟然一叹,自展楼少爷死后,“过云山庄”衰落了,所有的仆人都流散了出去。如今,只剩他一个孤单老人死守在这陪伴着过往的魂魄。

  “她跳下的是沧浪湖,对吗?”舒绿恋心有所感,突地由椅上站起,颊旁的两道云鬓轻轻地弹起。

  福伯默默地点头,有感而吟道:“荣华富贵如云烟,只盼佳人共同眠。”“茹儿,别哭。”自己也淌着泪的舒绿恋,在泪水中漾出了一朵美丽的笑靥。

  “我相信,他们二人此刻一定在天上相会,遗忘了人世间的纷乱。”舒绿恋抬眼望向银星密布的沆空,水眸晶亮。

  始终默不作声的东旭,心头的震撼不输给她们两人,他想知道什么样的男子会抛下巨大的财富,就只为了和一名女子相守?不以名利为一生的志业,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福伯看着柔弱却又异常坚毅的舒绿恋,他一直为着少爷和湘漓死去的事,心头总有些落寞:今日听了她一席话,奇异地,心竟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或许,少爷和湘漓真在天上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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