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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有人在吗?”外头传来询问声。

  单良被她支去监看工人裁香木,整个铺子只剩她一人,她连忙应道:“欵,客倌儿,人在这儿呢!”

  她抬手掀起竹制珠帘,浅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一仰首,笑容僵住,唇角有些抽搐,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哟,公子,你专程送钱来的吗?真是不好意思呵,还劳烦你跑这么一趟。来来来,请坐请坐,本姑娘可不想被人说我不懂待客之道。”

  她定向铺子里供客人歇坐的桌椅,翻杯倒了两杯茶。

  “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在下不是来送钱的。”低沉的嗓音毫不隐瞒讶异与怒意,苍浥陕大方坐下,朝单燏露出个冒火的笑容。

  怎么也想不到冤家路窄,昨日才不欢而散,今日又碰头。想他问明小二哥何处有识香炉的能人,小二哥头一个便指向单家商号,於是他用过午膳後前来,却没想到……

  又见这姑娘。

  “不是送钱来?那你来做什么?”单燏板著俏脸,瞪著苍挹玦,见他不客气的拿趄茶杯喝茶,一双黑瞳更是险恶的眯起。

  哼,见他那沉沉钝钝的模样她就有气,要不是他挡了她的路,她也不至於追不回钱袋。

  昨日放他一马,今日他立即提头送上门来,教她怎么不“凤心大悦”?可他一句话就将她满心的喜悦浇灭了。

  “单家主子呢?我有事找单家主子。”苍挹玦挑眉,无视於单燏的火气,迳自问道。

  “单家主子……”单燏扬高眉,睨著苍挹玦,脸色干变万化,最後汇成一朵笑靥。

  “是,单家主子,在下有事相询。”苍挹玦不愿与单燏再起冲突,否则他有预感自己又将会欠下一笔压根儿不必付的“巨款”。

  “找她相询何事?”单燏装模作样的坐下,轻柔问道。

  “姑娘,在下昨日与你的嫌隙,可否暂且搁在一旁,在下找单家主子有要紧事——”

  “你欠我一百五十两银子就不是要紧事吗?”单燏一听,差点拍桌翻桌。“公子想找单家主子,行,一百五十两银子先交出来,再加上本姑娘的跑腿小费十两银,还有利息,共两百两。”

  “姑娘,你……”苍挹玦难以置信的看著娇俏的单燏,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你别太过分了!”

  两百两引明明就是她硬拗,这小妮于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不可理喻的一个。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苍挹玦此刻却有股冲动直想给单燏一点教训,让她知晓何为为人之道!

  “我?我怎样?一句话,你不赔钱给我,单家主子就不会出现,你的要紧事儿……对我来说,又不要紧。”单燏朝他扮鬼脸、吐舌头,得意洋洋的说。

  “你……”苍挹玦为之气结,想起他的任务,两相权衡之下,大叹其气,“算你狠!”

  “我这么可人又娇美,哪里狠来著?”单燏笑嘻嘻地看著苍挹玦自袖袋中掏出银票和碎银,点清将之收妥後,她又倒了杯茶水。“来,公子请用茶。”

  “姑娘,单家主子呢?”苍挹玦只希望单燏快从他面前消失,否则不知又会被坑多少银两?

  钱财乃身外之物,但他不是散财童子,专门散财给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单燏娇笑,“公子怎么称呼?哪里人呀?来泉州探亲还是做生意?打算待几日?家里有无妻小?”

  一串问语溜得似水般自她红艳樱唇滑出,听在苍挹玦耳里却犹如落石山崩,砸得他想立刻放弃,起身离开。

  可他不能!三个月了,他都已追到这个地步,说什么也放弃不得。

  “在下姓苍,苏州人。”苍挹玦沉声回道,“单家主子到底身在何处?”

  “就是我呀,苍公子。”单燏喝口茶,挑明招出。

  “姑娘,别玩了,在下已给了你银两,你不该不守信诺。”苍挹玦皱起眉,冷冷说这。

  他不该相信她的!这小骗子!

  “开玩笑!本姑娘姓单名燏,就是单家的主事者,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可以到外头随意捉个路人探询我单燏的大名,相信他们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单燏见多了像苍挹玦这类的人,看准他的“要紧事”可挣得比较多银两,因此面对他的质疑也就下以为意。

  苍挹玦不语,思量该下该开口问?

  “公子啊,你有话就快说,本姑娘很忙的。”单燏还想著要把里头被她摔坏的香炉修黏好,挣几块钱。

  “单姑娘,且慢。”唉,姑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真是的,你是不是男人啊?婆婆妈妈的!”单燏看准了苍挹玦不擅与人争辩,偏爱在口头上欺压他。

  “在下若非男人,姑娘不就不是女人罗?”苍挹玦闻言淡笑,缓缓回道。

  这小妮子性子倒急切,一刻也不得闲,叽叽喳喳地似只活蹦乱跳的云雀儿,若非她出口要钱的本事高超,不失为一名可人儿。

  “我当然是女人!”单燏咬牙反驳,“有这么美的男人我也认了!”

  “单姑娘能言善道,在下甘拜下风。”苍挹玦见单燏这么有自信,不禁失笑,满肚子被单燏欺压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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