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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我只习惯为你宽衣。除了你之外,我不曾为其他男人解过衣衫。”她从他眼底眉梢所看见的,可是嫉妒?

  他眼中的冷漠不变,将她的话当成胡言乱语。只是,在鄙夷她的谎言时,心中却又撇不去冉冉浮现的那丝似曾相识。这根本是疯狂的,倘若他真的让她贴身的服侍过,由得她仔细的宽衣梳发,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隐隐约约的,她的一切在他心中都还有痕迹,像是一个曾烙得格外深刻的印子,却又被他用力抹去,如今只残馀模糊的影子——

  她转过身去,将角落的吃食全端上桌,再为他将酒温热。这些食物似乎都是让何毅另外准备的,他只在屋内饮食,宴席上除了曾经以酒沾唇,此外不曾吃过任何东西。

  谨慎是他的天性,与生俱来。

  简单的菜蔬盛在碟中,还有着两盅酒。食物虽然不尽相同,但是举止却是类似的,温酒与怖莱,都是女人会为男人所做的动作。放下银筷后,她退到角落,静静坐着,不打扰他用餐。

  角落里摆放着长茎荷花,是魏江为了投其所好,特别命人采撷的。其中一朵,莲蓬已经成了形,稍稍轻碰,荷瓣轻轻落地,留下灿烂如焰的荷蕊颤动着。

  魏江连她的衣裳都准备了,还附了一枚巧匠雕琢的折枝花玉锁,以及各类珍贵饰品,看得出是尽全力想讨好风行健。如此处心积虑,为的就是求他阻挡横行的盗匪,救那些高官们”命。

  “过来。”桌边传来沉声喝令。

  “我不需进食。”芙叶的手抚过折枝花玉锁,轻声回答,仍坐在角落。

  风行健皴起浓眉,瞪视着低头抚过衣衫的她。看她那专注的模样,似乎对布料,以及上头的绣花纹样格外感兴趣。她不进食,难道只靠饮水就能存活吗?

  “过来,我只是要你坐在这里。”他瞪视着她,粗暴的说道,过度用力的放下酒杯。

  温酒机开,空气中添了酒的气息。他早习惯独饮独食,如今竟在需索她的陪伴,非要时时刻刻都见到她在眼前,才能安心。

  对她逐渐增添的熟悉感,让他十分焦躁。她究竟是谁?为何总能轻易的影响他?他在心中反覆自问了无数次,仍找不出答案。

  芙叶露出温柔的笑容,拾起荷花,来到桌边坐下。她徐缓的将蓬蓬撕开,以银簪挑出莲子,青翠的莲子落了满桌,她将莲子放置人折枝花玉锁里,仔细的封存,如同藏起一个久远的秘密。

  倘若有机会,这莲子会不会萌芽,化为一池的荷?

  风行健沉默的饮着酒,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沉静的恻脸,那歼细的轮廓映着烛光,他的心中有着奇异的骚动。一抹激烈的神采在眼中点燃,虽然他的表情未变,但那抹眼神软化了他的五官。

  她抬起头来,发现他正瞧着她,灼热的目光包围了她。嫣红涌上粉嫩的颊,她偏开头,视线移向别处,不敢看向那双炽热的黑眸。

  “先前在湘水旁,你提到跟魏家的恩怨。”芙叶转开话题,将焦点放在他今生的种种。她想多了解他,但是他让她知悉的,却只有无尽的恨意。“你跟魏家有仇吗?”

  风行健黑眸中的火焰,转为锐利的冰刃,周遭的气息都变了,彷佛谁妄想触摸,就要见血。

  毫无疑问的,她触及了一个最不该提的问题。

  “今晚你在大厅上所看见的那些人,都跟我有着血海保仇。”他极为缓慢的说道,注视着她的脸庞,不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倘若你跟他们有仇,为什么又要领着马队来救他们?”她困惑不解,抬头望着他,想起在大厅之上,那些人侃侃谈论着,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星。

  在冥府里太久,她几乎就要忘记,这凡尘间的恩恩怨怨。

  “救?”风行健扯唇一笑,那抹狞笑,类似于猛兽猎杀前的冷嗤。“那些人,都要死,无人能救他们。”

  芙叶的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枚玉锁。玉石冰冷,她的手也冷,心却更冷。

  从他的口吻中,就听出坚决的杀意,倘若他真劲了刀,会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恨意之下?血腥的气息如此浓重,他已在地狱的边缘,再不回头,从此就将、水世不得超生。

  她还剩多少时间,还有多少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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