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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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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叶轻轻一福,转身匆促的离开。她急促的奔跑着,双手握得很紧,如同护卫着今生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将这纱袋的粉未洒人那鼎鳖羹中,她的愿望就能够实现,永远的独占戎剑的目光与爱恋。她满心欣喜,缠绕心中许多的忧虑一一化去,温润的唇不自禁的染上笑意。 去离立在屋檐下,看着远去的窈窕身影,他不肯进屋,目光锁着她。“芙叶,我知道你会永远记着我的。”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一阵狂风吹来,墨色衣袖如鸟类的羽翼,他站在风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动也不动。 极为缓慢的,玄离的唇上浮现一丝让人不解的笑。 长庆殿的深夜里,寂静得没有人声,人们都已沉睡。 摇曳的灯火下,芙叶裸着足,走过无人的长廊。四周有青铜铸成的高大凤鸟,低垂着头,无言望着她。 她穿过大殿,走进深幽的回廊,来到长庆殿边缘的厨室。厨室里更加幽暗,只有炭火发出细微的红光,如一盏引路的灯。 角落里堆放着无数的陶瓷与漆盒,收藏各式食物。巨大的方铜炉上,架着一口青石造成的大鼎,下方有着微弱的炭火,保持着温度,鼎内的鳖羹飘荡浓郁香气,持续沸腾着,已经熬煮了数个日夜。 看顾鳖羹的烹者,不知躲到何处去安憩,没有察觉芙叶在深夜时潜入。 她站立在青石鼎旁,注视着微微翻腾的鳖羹。因为极度紧张,连怀中那纱袋,都被她的体温偎得热了,奇异香气由内透出,薰染了几层的衣料。凑上前去仔细的合嗅,芬芳得近乎难忍,像是能让人昏迷。 芙叶不懂药材,不能理解玄离拿给她的,究竟是什么。玄离所说的一切,她毫无保留,全然相信。 扯开皮绳,她双手攀着温热的青石鼎,迟疑了许久,就连呼吸都停滞了。只要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将粉末洒人鳖羹,她就能心愿足遂,终止戎剑的婚约,永久的独占他。 为何她在犹豫,为何双手竟在颤抖?只要动手,她就能独占地了,只要动手—— 最熟悉的低沉嗓音,呼唤着她的名字,惊破她的挣扎。戎剑已经醒来,在长庆殿内搜寻她的身影。 睁开眼睛后,寝殿内空无一人,看不见有任何身影在枕边低语,甚至连芙叶也不见踪影。人睡前她还温顺的依偎在一旁,纤细的指握着他的发,如失了他就无力存活的丝萝。 “我作了恶梦,睡不着。醒来后有些渴,才走来厨室。”芙叶轻声说道,直到碰触了他的肌肤,才觉得寒冷。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素纱单衣,就飘荡到这一处,没有察觉夜凉如水。 先前恍惚不安的睡去,却被最可怕的梦境惊醒,她浑身颤抖的醒来。 梦境里蔡侯之女嫁人楚国,将她驱逐在远方,许久后她再回来,戎剑怀里拥抱着雍容华贵的女子,以冰冷的语调,质问她到底是谁。时日”久,他早已经将她遗忘得一干二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连在梦里,都担心会失去戎剑。 “什么样的恶梦?”戎剑低下头来,徐缓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 “梦见很久很久之后,我们再相见时,你不认得我了,冷冷的问着,我是什么人。”梦里,他森冷阴鸶的表情,让她记忆犹新。倘若有一天,他真的以那样的神色质问她,她的心是否会疼痛碎裂? “为什么不唤醒我,真的问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她荒谬的梦境,让他失笑。 就算两颗心再接近,对她爱得再深刻,戎剑仍旧无法体恤她的忧虑。 她又何尝不想唤醒他,但是醒来后,望着他熟睡的容貌许久许久,她搜寻不到任何勇气。恐惧太过深刻,几乎覆盖过真实,她多么胆怯,深怕在现实中瞧见恶梦里出现过的冰冷神情。 “在长庆殿内睡不惯?”他问。 芙叶点了点头,更往他怀中靠去,想用他的热力,遗忘埋伏在宫殿四周,那些烛火无法照耀的角落,所蕴含的深深黑暗。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喜欢这座宫殿。 “怎么了?冷吗?”戎剑敞开单衣,将芙叶娇小的身躯纳入胸怀,以体温熨荡她此刻的轻颤。 芙叶摇摇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倾听最熟悉的心跳。“不冷。”她只是紧张,冷汗直流,湿了几层的衣衫,手中还握紧了纱布制成的空袋,不知该藏到哪里去。 已经没有后悔的路子了,她只能信赖玄离,等待着即将来到的风波。当那些轻微的毒发作时,婚事将会被中断,戎剑或许会失意上一段时日,但她暗暗发誓会牢牢守护着他,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离开。 “痛苦只是瞬间的,你很快的就将永远属于我。”芙叶靠在他胸膛上,以最微小的声音说着,那声音之细小,甚至就连他都没听见。 她拥抱他,以最细微的声音,缓缓说出女人心中最深沉的愿望。 “我想要拥有你,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无尽的黑暗包围着长庆殿,无数的鬼神,沉默的注视着,而后发出深深的喟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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