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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这就对了。你是二十一岁,不是十二岁,长久没有女人,谁会相信你是正常的?连朕都怀疑……”

  “父皇!”他大惊失色,低吼。“儿臣当然正常!”

  “问题是,谁能证明?”

  你身后的女人就可以证明!

  好几次,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他正不正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见他无言,皇上遂又道:“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却不恋女色,反而成日和英伟倜傥的玄隶亲近,旁人会怎么想?宫里人多嘴杂,早已流言四起,你说朕还能不当一回事吗?”

  朱允淮这一听,差点栽下椅去。

  “这太离谱了,玄隶是我堂兄啊!我将他当手足、当兄弟,感情当然好,但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是生于皇家便得如汉哀帝,至少我就不是!”这要让玄隶听到,不当场吐血才怪!

  “你又不是没其它兄弟手足,怎么就不去和他们亲近?”

  那是因为……他和玄隶特别投契嘛!这样也错啦?

  简直荒谬,他不由得大叹欲哭无泪!

  “我绝对没有断袖之癖,父皇若是不信,孩儿往后和玄隶保持距离便是。”

  “朕不是不信你,而是唯有皇儿成亲,方能杜悠悠之众口,维护皇室声誉。”

  “又来了!皇室声誉比儿臣的意愿还要重要吗?为什么我这一辈子,从来都不能为自己而活?为了这个沉重的名衔,我还要再牺牲多少?人人当我是天之骄子,然而父皇,您问过没有,我到底快不快乐?我心里的苦,您从不明白!”

  皇上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当这个太子委屈你了?尊荣富贵让你觉得沉重?”

  “如果连娶妻都是为别人而娶,尊荣富贵又有何用?这个太子我不当也罢!”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皇上一时气急攻心,愤怒地往桌面一拍。

  “皇上息怒!”兰妃赶忙出面缓和气氛,一面焦急地以眼神示意朱允淮适可而止。

  “什么叫连娶妻都是为别人而娶?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也不是要强逼你娶什么人,自主权一直都在你手上,你原本可以为自己而娶的,是那个女人太不知好歹!所以今天不管你当不当这个太子,只要你还是朕的儿子,就必须给朕乖乖成亲,一个月后筹办选妃宴,婚期就走在你的生辰当日,没得商量!”

  “不,我不娶、不娶、不娶!除了棠儿,我谁都不要!”他连声吼完。激动冲出亭子,不经意撞着了兰妃,他匆匆扶住她,不着痕迹地将一张小纸笺往她掌心塞。

  “殿下──”兰妃将视线由朱允淮远去的方向拉回,忧心忡忡地开口。“皇上,太子之言应是负气,请皇上……”

  “他自己都不在乎了,你替他说什么好话!”看来皇上这回气得可不轻。

  她听得胆战心惊。“臣妾不是替谁说好话,而是觉得……太子有情有义,他日若为一国之君,将会是苍生黎民之福。想想,对一名无足轻重的民间女子尚且如此,太子不愧为有担当、重然诺的耿耿君子。臣妾以为,太子无过,皇上岂能怪罪于他的重情重义?”

  “这……”他既气闷,又不知如何反驳。“你这是在说,错的人是朕?”

  “臣妾不敢。”

  皇上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不敢的?净跟朕唱反调,就不能偶尔一次顺着朕?”

  “臣妾只说肺腑之言,不懂逢迎之术,祈望皇上见谅。”

  他连哼两声。“说是这么说,朕决定的事仍然不变。也不晓得这孩子是着了什么魔,离宫一个月,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朕顺着他太久了,绝不能再任他妄为下去,他心中那道缠绕已久的魔魅,早就该连根拔除,免得他日日消沉,最终势必会毁了他。”

  说者无意,谁知听者有心,这些话听入她耳中,宛如根根无形利针扎入心窝,针针淌血。

  皇上没有说错什么,她的确是他的魔魅,也带给了他太多难以平复的痛苦,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停地往他心中割划道道伤痕,旧伤未愈,新伤又层层交叠……

  她待他太残忍,就因为她的情不自禁,便拖着他同受煎熬,真的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爱他还是折磨他。

  她觉得自己好自私,还说什么只要为了他好,她能够忍受所有的苦楚,可是地做的又是什么?让他痛苦绝望地爱着她,存心漠视他每一道笑容背后的酸楚,只因眷恋着他的柔情,不舍得放手……

  难道真要等到他毁在她手中之后,她才来悔恨莫及吗?

  她欠他的够多了,多到用尽今生来生都还不清……

  今夜子时默林

  短笺中,写着简洁的六个字。

  柳心棠揉掉纸柬,凑近燃烧中的烛火,任红光将它吞噬,寸寸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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