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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蝶!”为什么她和五年前一样,离开得那么潇洒、那么绝然?他不想就这样结束第一次的重逢。

  “你可以叫我庄小姐,等戏码开演随你怎么叫都可以,但是现在——请叫我庄小姐。”巧笑倩兮以对,庄梦蝶话里的冷静带有绝然的意味。“夏先生,等你准备好随时联络一声,告辞。”

  夏子翔拉住她,“你不能阻止我去见他。”

  “我有权决定他能见谁或不见谁。”子谦的监护权在她手上,他凭什么干涉,“别忘了当初你做的是什么决定。”

  夏子翔闻言,清楚听见话中浓烈的气愤,不由得略松开钳制的手。

  “当初你决定这么做时就没有后悔的权利。”庄梦蝶乘隙甩开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面无表情的脸格外冷艳。“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你恨我?”

  恨?他说得太严重,庄梦蝶摇头给他否定的答案。

  “不,我感谢你。”

  “感谢?”

  “你让我没有机会填上‘父不详’三个字,让他姓夏。冲着这点,我感谢你。”她老实说,“曾有过父亲比一开始没有父亲要好太多,你让我的儿子不会被冠上私生子的名称,这点我由衷感谢你。”

  诚实的话她说来平静,对夏子翔却是雷电般的打击,让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庄梦蝶淡然开口的谢语和勾起的美艳微笑。

  “等你确定自己能公私分明的时候再联络,到时我会竭尽所能完成你的委托,就像过去我所承办的每一件工作,夏先生。”语毕,庄梦蝶从容自信地起身,转了半圈离开座位,潇洒得仿佛一只翩翩蝴蝶,没有任何事物能干扰她般的兀自飞舞。

  夏子翔呆呆坐在原位,望着渐去渐远的纤细背影好半晌,久久不发一语,动也不动的活像尊雕像。

  最后,他低声发出笑语:“依然没变呵。”她仍旧那么自信、那么逞强、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敢爱敢恨、那么——吸引他的目光。

  拿起平躺在桌面上的名片,夏子翔将它压在唇上好一会儿,才收进胸前的西装暗袋,让它正好贴在心口。

  “孝顺的儿子通常不会是个尽职的好丈夫。”目光穿过透明红色的酒液,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美艳女子晃着酒杯轻语,霓虹灯经过杯中物的折射,明暗交错在一张艳丽的容颜上。

  “你说什么?”身旁的护花使者一时间听不真切,重复问。怎么,今儿个把他从堆积如山的公文中拉出来就是为了陪她在这长吁短叹?

  美人美矣,但一整晚看美人叹气,也会让他英雄气短,大叹何苦来哉。

  “我说……喂,你孝不孝顺?”美目斜睨堪称青年才俊的司法界菁英,仿佛很是疑惑这个杰出的司法界人材是不是个正宗孝子。

  孝顺?方慕白挑了挑眉,他可不认为庄梦蝶是孝顺父母的货色,他敢打包票,她连这四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你问这做什么?跟着你那想当作家的疯子老板瞎起哄,打算纂写现代版二十四孝吗?”

  “无聊。”庄梦蝶示意酒保再送上一杯酒。“告诉我,你孝顺吗?”

  “哼哼!”方慕白怪笑的表情像在嘲笑她问了个蠢问题似的,但还是应美人要求,很有技巧的回答:“敢问孝顺二字怎生写?”

  “很好,你会是个好丈夫。”庄梦蝶自顾自的微笑,然后啜饮甘美的红酒。

  孝顺跟好丈夫?方慕白不得不承认自己领悟力尚嫌不足,否则怎会听不懂美人嘴里说出的话,跟不上她不单是跳跃式,甚至还是属于撑竿跳型的思考模式。

  或者,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外国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在说什么?”

  庄梦蝶晃晃酒杯,不悦地道:“我没醉。”

  “我知道你愈喝愈清醒,但是……OK,算我笨,听不懂你对生命那出人意表的叹息,可否一解,免得我被这谜团困扰,一整晚不得安眠。”他有个怪癖,就是不容有任何问题得不到回答,因为他无法抱着问题入眠。人生纪录中,他就曾经为了个解不开的谜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最后才知道自己被恶整;为了今晚美好的睡眠品质,他一定得问个水落石出。

  “你们男人很奇怪。”就是这么见鬼的奇不行,绝不可再说脏话。庄梦蝶晃晃脑,重新归纳脑海里的东西,等把“脏话级”的用语踢出脑袋后才放心地再饮进一口酒。

  孝顺跟好丈夫,现在又来个男人很奇怪:很好,他愈来愈跟不上她可能属于光速飞行的脑轨。

  “小蝶,再不让我知道你刚指的是什么,我就马上离开,我是说真的。”

  “你——”巧手搭上宽挺的肩膀,让周围把目光投在他们这一对的男女各自咬牙切齿而浑然不觉。“怎么舍得放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要知道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敌得过四周口水四溢的闷声色狼,又怎么打得过那些对你猛送秋波的荡女,你忍心让我在这个烟花之地孤苦无依,任人蹂躏?”

  烟花之地?闷声色狼?荡女?漂亮!她把周围的人都得罪光了。

  “凭你的本事,死的只有别人。”方慕白送她一记迷人笑容,大掌拉下扣在自己双肩的纤纤十指。“弱女子,容我提醒你,在刚才的一分钟里,你已把PUB里的人都得罪光了。”除了他以外。

  “是吗?”美目扫过四周——“哎呀呀,各位热情的视线真让小女子我感到无比温馨,多谢多谢。”

  “你想死吗?”方慕白丢下千元大钞,赶紧在众怒未发作前拉人走,免得到时连他都尸骨无存。

  出了PUB,被拉在身后直跑的庄梦蝶倒向他,额头贴在硬挺的后背。

  “喂,酒国之后该不会就这样阵亡了吧?”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她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找上门了。”抿了许久的唇终于吐出今晚最想说的话。

  “哪个他?”她的“他”这么多,不能怪他搞不清楚她指的是谁。

  “跟我签过结婚证书和离婚协议书的那一个。”庄梦蝶不想提他的名。

  方慕白转身接她进怀里,一脸的错愕。难怪一整晚怪里怪气像得绝症似的,老提什么孝顺、好丈夫又是男人很奇怪,原来是指那家伙。“他找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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