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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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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像是个妙龄姑娘,但那口音不像是来自于中原,那姑娘虽是扬声说话,但她的声音听起来轻轻柔柔、又甜又粘的,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常买给他吃的棉絮糖,一时将他浸浴在甜水中,浑然忘了自己仍有半身淹在水里。 他倏地张开眼睛,勉力将头扭向声音来源,不客气地回道:“谁说我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被人无端端地指为尸体,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姑娘霎时像是吓了一跳,愕着忘了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咭咭地笑了起来。 “我可没说你死了,我只是说有具浮尸,也不一定就是指你:就算是指你,我只是说‘好像有具浮尸’,也不代表你就定死了;就算是真的以为你死了,那也是因为你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死了;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让我说出那句话的原因是你自己造成的,可不能怪我。” 她一口气不问断地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倒让尚未完全清醒的慎思听得一团迷糊,只是听着她抑扬顿挫的说话声,字与字之间隐隐有着糖丝的连系,快而不乱、快而不断,间夹着她那似筝音清越的笑声,倒像是用仙乐和着歌声,让慎思竟觉得自己并非身在人间,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渐渐走来的绿色身影。 只是那姑娘逐渐走近,另外还有个一身灰衣的老年人,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那姑娘直来到他跟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口中还是调侃着,“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真的被我给说死了吧?” 慎思痴痴地盯着这姑娘,才发觉她居然是如此地美丽。 两弯纤眉细而长,如层峦叠翠;一点绦唇薄而小,似蔷薇含蕊;粉颊苹红,雾迷烟荷;星眸漫蓝,月映寒江;海风扬起她未挽的云发,几绺黛丝如雨,迤逦在如雪的额上,她随意地用春笋般的玉指拨弄着,衣袖如柳,拂过-洼春水,漾起阵阵涟漪。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相信这世间竟会有这般天仙似的女子,只能凝眸注视着她,千言万语恰如千丝万缕,千头万绪地撩拨着他的咽喉,他口唇欲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少女让他瞅得有些羞赧,脸一红,转头对着身后的老人说:“爹,你看这人,好像是个呆了呢!” “端端,不得无礼!”这老人板着脸训斥少女,然后对着慎思问道:“这位壮士,你还好吧?你怎么会漂流到这孤岛上来?” 慎思此时才从老人口中得知,这少女原来名唤“端端”,正自想出了神,闻得老人见问,忙想起身回话,身体才撑起一半,两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别忙别忙!你身体还虚弱得很,先坐一会儿再说。”老人摆了摆手,又转身对少女说:“端端,把干粮拿出来,这位壮士一定是饿了。” 慎思原想客气地推辞,正要开口,肚腹却抢先一步,发出一阵极响的蛙鸣,在场的三个人都怔了片刻,又一起笑了起来。 慎思坐在沙滩上,身体偎在熊熊的柴火旁,小口小口的嚼着干粮,这辈子他从来没有如此拘束过,以往总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谈笑,但此时在端端面前,双手双脚好像摆在哪儿都不对劲,想到方才居然肆无忌惮地直盯着她看,心中更是懊悔自己怎会像个轻薄的登徒子。 “老朽姓秦,这是小女端端,不知这位壮士尊姓大名?”老人说道。 原来她姓秦!原来她叫秦瑞端!慎思心神一荡,几乎忘了要回话。 他忙将干粮放下,正襟危坐地回答,“敝姓辜,草字慎思。” 秦老汉微一点头,接着问道:“辜兄弟,刚才老朽听你口音,似是江南一带人氏,怎会流落到这岛上来呢?” “前辈好耳力,晚辈家就在无锡,是为了帮病危的大嫂取药才到这里。” “取药?”秦老汉愣了一下,“取什么药?能否说给老朽听听,或许还能稍尽棉薄之力。” 慎思心中一喜,正愁没人引路,如果这秦老汉真能帮他找到血罂粟,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他又觉得,内心那种喜悦还不只是为了取得灵药而欢喜,似乎还有着另-种莫名的情愫,这情愫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如微雨,似柳絮,却是丝丝点点都围绕着那位清丽脱俗的端端。 倘若这秦老汉真的知道血罂粟的下落,说不定端端也会随父亲带着他去找血罂粟,如此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去亲近她了? 只是现在自己一身狼狈,七分不像人,三分倒像鬼,在端端眼中或许只是个穷途末路的沦落人,也不知能否得到她的芳心。 想着想着,他黯然地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耳中听得一声轻嗤,他猛地抬起头来,瞧见端端正掩嘴而笑,慎思一惊神,才知道自己又在端端面前失态了,脸上-热,-口干粮噎在喉中差点咽不下去。 “辜兄弟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若不方便说,老朽也就不再问了。”秦老汉看他脸上转过无数神色,又是欣喜又是迷惘,疑惑地望着他。 “没有!没什么难言之隐!”他连忙摆手否认,“晚辈是听得一位神医言道,这岛上有种叫血罂粟的怪鱼……” 一听见“血罂粟”三个字,秦老汉及端端两人对望了一眼,惊诧不巳。 “你要来这岛上找血罂粟?”秦老汉似乎无法置信。 慎思眼见两人神色有异,忙问道:“莫非前辈知道哪里有血罂粟?若真如此,能否请前辈告知在下?”他满脸诚挚,盼能由秦老汉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秦老汉沉吟了一会儿,才对着慎思说道:“没错,我知道哪儿有血罂粟,不过,你要想得到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慎思听得秦老汉佑道血罂粟的消息,急忙求道:“这血罂粟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求前辈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秦老汉摇摇头,口中不断说道:“这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只求前辈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牠。”慎思急得满头大汗,“这血罂粟关系到我嫂嫂的性命,无论多难我都要试一试。” 秦老汉还是摇摇头,无言地望着天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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