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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段紫洛轻吸酒的气味,眼已湿润,她只有在酒醉时才能在眼前清楚的勾勒出穆劲寒的模样;此时,她才感觉自己真正的活着。

  小厅里,坐着一对玉人。

  男子笑眸俊朗,却如死水无波,笑吟吟的,好像永远都没有烦心事一般。此时他正对身旁的清丽女子说教,满是老气横秋的语气。

  “我说妹子啊,你也不能这样子,我都说了辰萱不是故意骗你的,而且当时也不能怪她,你久久不嫁,是不是准备做老姑娘啦?”常演的戏码又再次搬出,穆劲寒苦口婆心,非常像个好兄长。

  畅雪回嘴,“我没有生辰萱的气,只是……辰萱太过出色了,使得那些男子在我眼中都庸俗起来,慢慢的眼界也变高了。”

  当初,司徒辰萱让阮笑玄一鞭打中胸口,并被那男子恶意说穿女儿家的身分。

  但畅雪并未如他人想象的激动,她厘清情思,才发现她对司徒辰置只是感恩倾慕之情,并非爱恋之情。

  “妹妹,你受的伤害太大了是不是?”一句便点中畅雪的伤口。“你走不出这个阴影了,但你陷得不深,要不然我这个瞎子要养你一辈子了。”

  畅雪笑道:“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妹妹我心地善良,要不然你哪能过得这么舒服。”

  二人回到老家便买了个宅子,平日里穆劲寒有贴身侍从照顾,日子过得倒快活。

  “有新邻居搬来,听说还是大户。”畅雪手里绣着丝帕,上面的图样是朵朵傲气清艳的腊梅。

  穆劲寒轻道:“还是别去打扰人家吧!”他知道妹妹有意让自己接触些外人,不想让他太无聊。

  可穆劲寒却想与世人隔绝,他以前的狂傲脾性收敛了不少,自尊心却变得强烈了。凭着敏感的听觉,他知道雪还在下。

  穆劲寒抽出随身的软剑,熟悉而小心的穿过阻碍物、穿过厅堂,步入宽敞的大院中。

  院中的梅花开得正美,迷人的淡淡香气让穆劲寒深吸了口气,无意之中,竟嗅到微微的酒香。

  借着兴致,他以软剑作为武器,凭着优异的听觉,斩起天上的飞雪。雪本是细而轻软,触到物体便融化的天物,但在穆劲寒的剑下却点点化为极小的雪尘。

  缠绵优雅的剑气与他平常的剑路不同,时而快、时而慢,声东击西变幻莫测,俐落的剑式彷佛自残,看似华丽唯美,却充满了杀气与破坏力。

  走完一套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禁暗暗称好,想为这套剑式取得好名;剑招分为十式,招招奥妙莫测。穆劲寒暗叹。

  那斩雪成灰的情景虽然因为他眼盲而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焚泪,便叫焚泪!”那看似自残的剑式,却是在保护自己。“焚泪……一和他的心境好像啊!

  段紫洛在桌上留了张纸条,便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那飘雅的字迹写着;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要来找我,一个时辰我便回来。

  她想到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的放松一下,走在路上,没有侍女的纠缠、没有那些繁文耨节。

  走走瞧瞧,北方的小吃与大理的果然不同,她忍不住买了一大堆,想带回去让独孤珏也尝尝。

  她掉头往回走,看见远处一群年轻男女,禁不住多看了两眼,连手中东西掉在雪地上都毫无所觉。

  这群人正是冉流光、佟浸柳、初浣竹、百里游风、管漾莲,还有……穆劲寒。

  “漾莲,你瞧,那人与卓砾公主长得很像呢。”百里游风看了看又说:“细看倒也不像,那姑娘没有公主甜美,满脸愁云,想那个性就南辕北辙。”

  他这一句话,引来其他四个人的白眼。

  “你嘴巴不好封住吗?”初浣竹本以为自己是神经最大条的一个,谁知道百里游风的嘴巴却更让人头疼。

  “你再提她,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有些暴力的管漾莲用白眼对他。

  穆劲寒感觉他们又为自己的事担心了,心也不急,笑瞇瞇的说:“她远在大理,早已和独孤珏恩爱双栖,那女子长得像她,我倒很高兴,她若愿嫁我,将来我定爱她、疼她。”口中全属开玩笑:心中倒是对情这东西看得淡了。

  柔脆的女音传了过来:“你可当真?”一股淡淡的软甜香气扑入穆劲寒鼻端,他怔住,回神之时,笑容可掬的脸上已蒙上一层寒冰。

  “劲寒,我好想你。”段紫洛一时激动无法自己,走近拥紧他的腰。

  穆劲寒轻轻的推开她,“姑娘认错人了。”他踱开步子向前逃去,没有旁人的扶助,又走在陌生的市集上,一路跌跌撞撞,弄倒一推菜贩的菜篮。

  菜贩一脸猴相,很是蛮横,“你眼瞎别和我的菜过不去,臭瞎子,看不见又不懂事理。”那人骂着。

  穆劲寒听进耳里,吐不出半个字来,他那单薄的自尊被践踏得支离破碎。

  段紫洛追赶过来,看见穆劲寒那一脸的沉默,关心的问:“劲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两潭死水一样的眸子突然转向段紫洛,“你还想如何?我都这么惨了,你还不放过我吗?”

  段紫洛不由得倒抽口气,“你、你的眼怎么了?”她不敢置信的用手在他眼前比画,不住的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的,那眼还是没有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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