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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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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嫁到勒里西斯,所以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阵子,省得天天关在家里跟我那死老头眼对着眼,只会吵架。” 当时她有如一只惊弓之鸟,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地躲在临时租来的帐篷里,一步都不敢踏出去。如果不是三姨几次经过,发现这个帐篷一点动静都没有,门外却挂着已经租出去的牌子,米亚真的有可能就这样闷死——或吓死——在里面。 三姨是老部落里第一个对她伸出友善之手的人。不,不只是老部落,在她逃亡多年的生命里,三姨也是少数的那几个。 欺骗这个善良的老妇人让米亚很有罪恶感,不过她还是含含糊糊的,顺势让三姨以为她是在躲避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丈夫。 最后三姨带她回自己的营帐,喂饱了她,然后为她介绍一些洗衣打扫的工作,于是她就这样待了下来。 米亚不想跟任何人深交,不想让任何人碰触到她。但是她孤独了太久,当一双温暖的手向她伸出来时,她实在无力再推开…… 没关系,她再待一会儿就走了,那些人不会发现三姨对她很照顾,所以他们无法伤害她。米亚在心里说服自己。 “三姨、三姨,你看我刚刚抓到一只蝗虫!” 随着三姨回营帐的路上,几个活泼健旺的毛孩子跑过来蹦蹦跳跳。整个部落不管男女老少、辈分大小,一律叫老妇人“三姨”相比之下,旁边捧着一篮衣物,清瘦沉默的米亚就显得疏离而孤寂。这是米亚一直以来的形象,即使有人主动找她说话,也总是以最简单的句子回答。 太阳越来越烈了。 老部落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虽然是位于广阔的东漠腹地,它的北端有一个大丘陵,形成天然屏障,山脚下的部落较为凉爽,若有人从北方过来,远远就能从丘陵顶端看见,其它三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广地。 部落里有公交车,一天两班连结东漠的几个部落和小镇,不过老部落的人还是习惯自己开吉普车或骑马。 “让你久等了,来吧。”三姨打发了几个黏上来的小鬼头后,回头对她笑笑。 三姨住的帐篷原本是国防部长的儿子!费森的帐篷,不过费森平时大都待在矿场或首都的住所,米亚还没有见过他。 她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个男人。 费森曾经是侍卫队的分队长,这个职务目前由阿比塞尔的长子诺兰接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米亚想了想,好像是三年前了。注意时事是有必要的,可以帮助她趋吉避凶,所以她尽可能掌握各种可以接触到时事的管道。 侍卫队,一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组织。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自己手中的大麻烦丢给侍卫队处理。 如果有人能对抗目前在搜索她的几股势力,米亚毫不怀疑只有勒里西斯的侍卫队有这个能力。 地方警察那些都太小case 了,军方在承平时期又不能插手治安内政,只有身经百战,受过各种严苛训练,同时是军人与警察身分的侍卫队,才有可能接得下她这个烂摊子。 但是她无法肯定,他们会不会将她以共犯逮捕。他们必然会有许多疑问,而她有答案的却不多,如果他们将她关进监狱,她的小命可能连一天都保不住。 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是绑架阿比塞尔家的小公主的主谋,如果她自己送上门去,那位诺兰分队长应该会很乐意亲手将她的每块骨头拆开。不行,她不能冒险。在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以前,继续躲藏是唯一且最好的方式。“来,这种干笋是你最喜欢吃的,不要客气,等吃完之后我会让人再帮我带些笋罐头回来。”三姨将菜布好,接着她坐在矮矮的饭桌前。 米亚看着老妇人,暗暗寻思她和费森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费森愿意把自己的帐篷借给她住? “费森”这个名字让米亚很紧张,可是想到三姨在他的保护之下又让她放松了一点。像费森那样的男人有一个特点: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们亲近的人一根寒毛。 米亚瞄着桌上的食物,其中有两样是她喜欢吃的。是三姨观察力惊人,还是她已经松懈到足以让自己的喜好展现出来? 再想到自己连本名都忘了隐藏的事,心中暗暗有了警惕。 自己已经变得太松懈,继续留下来太危险了。 “谢谢你。”她低声谢着,接过三姨递来的餐具。 下个星期。米亚暗想她下个星期就走。心里对安定的渴望,再度被她残忍地推开。 阿比塞尔!米亚吓得魂飞魄散,迫不及待冲回自己的帐篷躲了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比塞尔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是在首都才对!坪坪坪坪坪坪坪!心脏一连串急遽地狂跳。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死命地按着胸口要让它平静下来。 她对这位传奇性的战神本能的充满恐惧。 不只她,她父亲和霍德那些人都是! “阿比塞尔”这四个字简直像个恶梦一样,是他们的克星,从革命时期开始就是专门克他们这些人而存在的。甚至在内战平定之后,阿比塞尔又剿了他们一次,依然大获全胜。 那时她还没出生,可是从小被身边的人耳濡目染,“阿比塞尔”的名头已经是睡前唬孩子的最佳代名词。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太年轻了……”米亚勉强自己定神。她翻开帐门口一小道缝,偷偷观察那个突然出现在老部落的男人。 他和三姨似乎很熟,从一出现就绕在三姨身旁转。三姨不知听他说了什么,拍打他的手臂几下,脸上却漾满了笑意。 “阿比塞尔”亲热地抱住三姨,英俊的脸上全是撒娇和讨好。 对,他不可能是阿比塞尔。除了年龄不对之外,米亚也想象不出阿比塞尔会出现这种撒娇的样子。 她在媒体上看过,阿比塞尔有两个儿子,而且都长得和他很像,这男人应该是他儿子才对。 可是,是哪一个? 如果是诺兰……米亚的心脏一抖。她惹不起侍卫队!诺兰来了和阿比塞尔来了一样糟。 若是二儿子思克……他是个平民,而且听说在东漠的实验农场做研究。实验农场就在附近,所以他出现在这里不能说不合理。若那人是思克,或许她还有机会逃走。但若真的是诺兰呢?各种思绪在她脑海里疯狂乱窜。现在不是假期,没有理由忙碌的侍卫队分队长会出现在这个蛮荒地带,除非他是有目的而来的。若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呢? 她的行踪暴露了吗?她被发现了吗?米亚差点崩溃地哭出来。长期的惊恐和疲劳,她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不行,冷静,冷静下来……”她喃喃自语。 第一件事,她必须先弄清楚这个男人是谁。 她看过最近的一张照片是思克四个多月前回国,他们父子三人去参加一场国宴被拍到的。诺兰和思克虽然五官酷似,但是他们的外表还是有差别的——诺兰穿着雪白的制服,有着一头军人的超短发,脸色冷漠严肃;思克是发长及肩,神情开朗,做平民的装束。 性格上的不同或许只有他们的亲人可以分得出来,衣服也可以换过,但是一些神态差异还是可以观察得出的——这就表示她必须近距离接近那个“阿比塞尔”米亚的脖子彷佛被无形的手掐住,又有想哭的冲动了。三姨!三姨好像和他很熟。 “对了,去找三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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