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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姑娘,撞到你我非常抱歉,我是袁之宾,但不是你的未婚夫。”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一群同伴在他身后呼喊着,跟了上去。

  唐亦晴眼底泛着空洞,像座雕像木然无力,连后头春晨用力的喊叫她都听下见。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秦淮河畔,秦楼楚馆,罗列两岸,绮窗绿幛,十里珠帘;江面则是大大小小的画舫,在此黑夜,晕黄的灯影幢幢,和着雾气腾腾,几乎将秦淮河笼上了一层层光雾。

  歌妓们或于高楼、或于船,配合着悠扬的乐器,歌声穿梭于江面河际。月儿恰上柳梢头,盈盈的影子在水里摇曳着,将热闹的秦淮河点缀得更为缠绵。

  碧绿如茵陈酒之水,亦将船中寻欢之人迷醉了。

  “这位公子,怎不开怀点?老臭着一张脸。”娼妓们挨身贴近言嘉,他却尽可能挪出距离,避免与她们的接触。

  “他呀!没上过酒家,自然生疏点。”彤弓左拥右抱,嘲笑道。

  船中最大的贵宾房让彤弓给包了下来,她借口再次游秦淮,要求言嘉与她同行。

  夜晚的秦淮河确实别有一番风貌,但昨夜景况虽不免令言嘉却步,却无法开口拒绝,只好答应同往。

  他不懂彤弓究竟何用意,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她既然厌恶他,为何又邀他?还一副快活模样!

  “言嘉,难得众多佳人作伴,你应该面露笑容才是。”彤弓瞅他了一眼,轻薄地说道。

  言嘉面无表情,抿着的唇是一直线。

  “就是说嘛!骆公子,喝点酒,让我们服侍你--”语未毕,言嘉冷漠地推开身旁的女人,衔着怒气立身,兀自抓起彤弓的手腕就往外头走。

  “你干什么?”彤弓错愕。

  “怎么回事?”老鸨慌慌张张拦住二人去路。“是不是我们的姑娘你们不满意?”

  言嘉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这些应该够打赏姑娘们与付贵宾房的钱了。”

  步到船沿,他唤住隔壁一艘小船的船夫,将他二人载往河岸。

  上岸后,言嘉才松开紧抓下放的手腕。彤弓没有喊疼,定神凝望着言嘉僵直的背影。

  良久,没有人移动脚步,也没有人开口。相较于对岸的喧闹,在此方寂静的河滨,连过路人都寥寥无几。

  “言嘉……”彤弓忍不住轻唤,打破宁谧。

  “为什么?”言嘉未回身,仰天闭眼痛心地问。“我承认我背叛了我们的友谊,我伤害了你,你可以骂我、打我,但毋需用这种方式侮辱我!”

  “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彤弓想不到自己欲证明某些事的举动,无意中却造成言嘉的受伤。“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感觉。”

  “感觉?”言嘉转头,困惑地注视彤弓略显怅惘的淡淡笑意。

  “女人该具备的是什么?温柔、婉约、悦人之容?这些我统统没有,青楼女子却拥有得比我完整。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爱上这样的我,你会后悔的!”

  乍得知言嘉喜爱上她的那一刻,她的确喜悦得无以言喻。然而,一旦思及自己的身分与其间无法挣脱的枷锁,她不禁觉得丧失接受爱言嘉的资格。

  “我不会后悔!”言嘉说得坚决无比。“彤弓就是彤弓,我知道我爱的就是你。”

  “我可能永远都是白家的四少爷,我是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成为你的妻子,爱上我没有路的!”就因为深爱他,才希望他能得到更美好的幸福,别因自己阻断他。

  “我不要路、不要未来!”言嘉毫不迟疑。“我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不能回头了。”

  彤弓心房大震,面对言嘉如此深情,在夜凉如水的此刻,她却觉阵阵暖意流贯全身。

  然言嘉黯然神伤。“对不起,我不应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如此一来,只会增加你的负担。”言嘉昂首,强颜欢笑地问:“我们可以还是朋友吗?”

  “不可以。”

  彤弓目光平和温煦,言嘉低头无语,痛心疾首。

  猝然地,彤弓绰步趋前,环住言嘉颈后,言嘉呆楞住。

  彤弓在他耳畔娇柔呢语:

  “言嘉,我在乎你,不仅是因为你是我至亲好友,而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并非自作多情,我也没有不解情意,一直以来,我跟你都拥有相同的情感。我也努力在臆测、在衡量,甚至想要消灭,可是没有办法,愈是否认,内心那个吶喊就愈来愈接近。”彤弓抬眸抚上言嘉的脸容,言嘉眼神充满惊喜,颤抖的双手握住她的柔荑,生怕下一秒一切就会化为云烟。

  “自我们于桃花树下结识,我们的心情其实一直都相似至极,是不是呢?”彤弓澄透的黑瞳含情脉脉。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分吧!”言嘉挑起她的下巴,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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