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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亲爱的小说!

  我热爱小说!

  很奇怪,从小到大,接触过的文体不算少,诗、词、曲、古文、新诗、散文……等,我皆有涉猎,但唯独钟爱小说。像新诗或散文我只要一读,不到半个小时,我大概就会跟周公下掉好几盘棋了,不过小说绝对不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形。

  以前读《飘》续集时,我连续熬了两个夜晚把它看完,就为了知道郝思嘉与白瑞德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读到《镜花缘》女人国那段,我几乎置报告、作业于不理,挑灯夜读。(平常读书有这么用功就好了~~)

  小说的世界太美了,它拥有其他文体所不能给予的境地。或许是幻想,或许反映现实,无论如何,它脱离不了人与其生存的环境,所以才能如此引人入胜。

  记得我小学时,最喜欢的是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短短不到半个月内,我将他的全集全数阅毕,从此开启我对推理世界的向往。接着阿嘉莎·克莉丝蒂、艾勒里、昆恩、横沟正史、西村京太郎、仁木悦子……欧美日本的推理小说当时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在想,也许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热爱,所以自此我对小说抱持一股终身斩也斩不断的热情。之后,举凡言情、古典、外国小说等,甚至戏曲、笔记小说,我都看。一本《长生殿》,催我落泪,为明皇贵妃的深情无奈;一本《三国演义》,教我废寝忘食,游走于历史与虚构的天堂里……

  小说的魅力,就是如此神奇--

  一往而情深。

  楔子

  春暖花开,翠紫嫣红开遍;东风轻拂,绿了江南胜景,拭去冬意的死寂。

  如此良辰美景,本该出外尽兴游畅一番,然而却有个小家伙被迫苦哈哈地对着位年过半白的老头子。

  静谧的书房中,才高过书桌一个头的白彤弓以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睛虽然瞥向桌上的书本,心却不知飘向何方。

  夫子自鸣得意的讲课他压根儿听不进半成,索性毫不避讳,光明正大地打起哈欠、伸伸懒腰。

  夫子见状,霎时当头一盆冷水浇得他脸色愀然,他厉声斥道:

  “白彤弓,你这什么德行?才过半个时辰你就一脸倦态,这样以后怎成大器?礼记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不珍惜学问,将来哪有成就?孔子又言:‘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你非但不师法孔老夫子、抱持此种心态,竟然还如此懈怠,不怕长大后一事无成,徒留伤悲吗?……”

  他只不过露出疲惫罢了,这个老学究居然可以脸不红气不喘洋洋洒洒送他一大堆八股道理,而且愈说兴致愈高。

  彤弓可无意虐待自个儿的耳根子,他乘机找了个插话空隙,“陈夫子,你和某本经典里的人物真是毕像毕肖。”

  夫子挑挑眉,对于“经典”二字似乎兴趣浓厚,于是停止了长篇大论,问道:“谁?”孔老夫子?还是亚圣?无论是谁,这个冥顽不灵的小鬼总算懂得尊师二字。其实这也是预料中事,他可是宜丰县数一数二的名师,学问渊博,无人匹敌,哪家公子对他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至极?

  白彤弓肯定不例外,尤其在他适才说出那些堪称人生的至理大道后。

  白彤弓似揶揄似同情地咧嘴笑笑,吐出的回答与他的美好想象南辕北辙。

  “《牡丹亭》里的陈最良,外号‘陈绝粮’啊!唉呀!”他击掌叫好。“你们刚好同姓,想不到这么巧。”

  陈夫子当场呆了足足十秒,脑筋一片空白。

  这个小鬼!他……他把他比做那个腐儒……他……没有人敢如此侮辱他!

  陈夫子手指着白彤弓,颤抖得厉害。

  “你……正经书不读,竟给我看那种淫书,你知不知羞耻?”

  “夫子怎么知道《牡丹亭》是部淫书?莫非您也读过?”白彤弓促狭的笑意藏于眸里,拆开这种道貌岸然的假面具是他的乐趣。

  “废……废话,当然没有!”陈夫子讲得结巴,分明心虚。“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理当奉四书、五经为圭臬,效法古人,钻研学问,以期他日科举榜上有名,求个一官半职,好光宗耀祖,造福社稷。”他话题扯远,音量愈来愈拔高,仿佛刻意掩饰之前的迟疑。

  “那么夫子怎么还在秀才的名衔上打转呢?”白彤弓一针见血嘲讽道。

  大体而言,有钱人家延师以落第秀才为准,因为真有能力的,早上京成了举人,甚至经殿试由皇帝亲自授与官职了。

  像陈夫子这种仅仅秀才还能被大家争相聘请的确实不多,但看在他白彤弓眼里,不过是庸儒一个。

  陈夫子被他一句问得哑口无言,他跳下椅子,虽然只有夫子半个身量高,可他眼里的傲气却不容小觑。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他鄙夷地问道。“现在文人满口仁义道德,试问行得出来的有几人?不是饮酒自欢,就是狎妓、寻花问柳,自以风流潇洒。可笑的是,那些就是读过四书五经、科举榜上有名有姓的人。他们哪来的堂堂正正?哪来的效法古人?说穿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圣贤书是拿来读,拿来实行,而非挂在嘴边、或谋图官职使用。夫子,您不懂这道理吗?”想说教,他绝不输人。

  “好一张刁蛮的嘴!”陈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书已被拧得变形。

  “刁蛮又如何?起码我说的是事实啊!”白彤弓毫不在乎将双手置于脑勺后。“话说回来,《牡丹亭》怎么会是淫书?您瞧瞧汤显祖文辞多美,题词写得多棒,‘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我看夫子您都未必有他一半的真性情和笔下功力呢!”

  “啪”的一声,书本被狠狠掷于地,陈夫子怒愤填膺、火冒三丈,开口像爆炸的火药。

  “白彤弓,你是没救了,你脑里再尽装些歪理,你这一生就毁了、完了。可惜你年纪轻轻,空有绝佳的聪明伶俐!”话落,幸悻然拂袖而去。

  白彤弓大大地扬起嘴角,把桌上书本推开,底下一张白纸画了四条线。他拿起笔朝线中央画去,贯穿了四条线。

  年仅十一岁的白彤弓,目前为止已经气走了五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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