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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他们都走了你才想到?”克蕾尖叫地问。“你就不能趁他们还在时开口吗?不行,因为你正在喝酒,对不对?”

  “这是我六个月内第二次惨遭痛殴,”毕樊世皱着眉说。“上次是丹恩在巴黎打的。如果不知道他在得文郡,我会发誓打我的就是他。大块头,”他解释。“绝对不只六呎。”

  他模糊的视线落在克蕾胸前的翠玉领针,克蕾本能地抬手盖住它。

  “那个法国婊子偷走我的领针,以及你其余的首饰,”他撒谎道。“我要拿走你的作为赔偿。我因为阻止那个婊子洗劫你而差点送命,这样的惩罚实在很轻。何况凭你到我耍的诡计,我真应该反过来帮助她的。你偷了我的领针,还把那个卖花女弄不见了。你把她藏在哪家妓院?还是那个小瘸子用拐杖打败你的打手,逃过他们的关爱?”

  “我根本没有靠近那个小瘸子!”克蕾嚷道。“难道没有人把昨夜的事告诉你吗?柯芬园的每个妓女都在谈论昂士伍如何到处撒钱,同时猛追一个很潇洒的吉普赛妓女——”

  “昂士伍?”毕樊世说。“很潇洒的女人?”

  “我正是那样说的,不是吗?别针就是他给我的。”她抚摸着新的宝贝。“因为她把我撞倒在廊柱上。”

  毕樊世青肿的嘴扭成丑陋的笑容。“他这几个星期一直在追一个很潇洒的女人,自从她在醋坊街打倒他。你不记得她从你手中抢走的那个黑发小妞吗?”

  “我记得那个臭婊子,”克蕾说。“但她穿着寡妇的丧服。昨晚那个是那帮偷鸡摸狗的吉普赛人,和那个假装会算命的肥婆是一伙的。”

  毕樊世凝视她,摇摇头后拿起酒瓶凑到肿起的嘴唇边。把酒喝光后,他放下瓶子。“全世界没有比你更蠢的女人了,真的。”

  “至少我没有蠢到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是吗?”

  “但蠢到看不出昨夜帮雅妮洗劫你的人,就是昂士伍。”

  “堂堂的公爵沦为盗贼?他的钱多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伦敦到处分送装满金币的钱包,好像在身上放太久会被烫伤。”

  “克蕾,你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毫无逻辑能力,根据事实推断会使你头痛,对不对,小可爱?”

  克蕾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迳自走到食橱前取出一瓶杜松子酒,倒进脏兮兮的杯里。

  看着她喝酒,毕樊世说:“我想不出来我为什么该指点你,无知据说是一种幸福。”

  事实上,说话真的令他疼痛。问题是,当毕樊世感到疼痛、遇到麻烦或有任何不快时,他最喜欢的处理方法,除去使用鸦片或酒,就是把别人弄得比他更难受。

  因此,他故意指点克蕾。

  “让我猜猜,”他说。“在你秘藏的那堆首饰和其他不属于你的东西里,有一部分属于葛莉缇小姐从你手中抢走的那个黑发小妞。”

  克蕾跌坐在椅子里,眼中充满泪水。“没错,而且都是好货,红宝石和纸水晶。”一滴泪水落在她抓着酒瓶再度斟酒的手上。“现在只剩下公爵的别针了,你却想把它抢走。”

  “紫水晶,不是纸水晶,目不识丁的母牛。”毕樊世说。“它们必定是真宝石,否则没有人会花费力气找回它们。明白吗?那个女人找昂士伍帮忙,替她的宝贝小妞找回去,于是他们找雅妮合作。雅妮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独自犯案。我到这里时,她已经用鸦片酊迷昏米克,看见我早到很不高兴。我不得不拖她上楼。看到你的房间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她在那时惊慌逃跑,我去追她时和昂士伍撞个正着。我敢打赌他们平分所得,然后协助她逃离伦敦。他和葛莉缇小姐这会儿一定笑翻了。哦,为什么不呢?他们从你手中抢走两个女孩、你所有的珠宝,和所有的钱。”

  喝光了一瓶杜松子酒,看到克蕾紧抓着另一瓶,毕樊世让她去沉思他的话。

  反正他从不回顾自己播下的有毒种子。那不需要。他很清楚该说什么,他总是根据听者的个性选择话语。他让听者自行施肥,并收割他播种所结的邪恶果实。

  星期五,丽姿和艾美在《耳语报》上读到她们的监护人在艾希特街的英勇事迹,报导中还缇到一段很有趣的插曲:葛小姐把他追进斯特兰街。

  星期六,全家吃早餐时,信差从伦敦送来一封信。两个女孩在麦尔斯爵爷带着信进入书房前,认出信封上的潦草笔迹和昂士伍公爵的封蜡。麦尔斯夫人随丈夫进入书房。

  尽管门板很厚,她的尖叫声还是清晰可闻。片刻后,女仆拿着嗅盐匆匆进入书房。

  星期六晚上,桃茜三个姊姊中的老大与夫婿相偕到来。星期日,另外两个姊姊也和她们的配偶抵达。此时丽姿和艾美已经偷偷溜进姑丈的书房看过信了。

  透过许多巧妙的设计,丽姿和艾美设法在白天偷听到足够的谈话,因此得以掌握家族危机的重点。晚餐后,她们只需要躲在窗帘后面,把卧室窗户打开一条缝就能听到男士们在阳台上抽烟、谈话和——小解,从声音听来。喝醉了的大姑丈贝尼基爵爷最为滔滔不绝。

  “可惜啊,”他说。“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丽姿和艾美。联合阵线是必须的。不可以支持这件事。丑闻已经够糟糕了,不可以参与观礼。可恶的小子,这正是他的作风。那个女孩没有家世,可能不适合缇及吧,不然总有人知道。还有那赛车。他将用赛车赢得她,像赢得什么奖金。可怜的丽姿,正准备在社交界初次露面,现在教她怎么抬得起头来?一个三流作家,昂士伍公爵夫人——还是用赛车赢来的。即使那个老浪子,查理的爸,必定也要在坟墓中翻滚了。”

  丽姿招手要妹妹离开窗户。“他们不会改变心意。”她低声说。

  “那样是不对的。”艾美说。“爸爸一定会去。”

  “重要时刻,维尔堂叔总是陪在他身旁。”

  “其他人都不敢进去时,他也陪着罗宾。”

  “爸爸爱他。”

  “他使罗宾快乐。”

  “小事一件,维尔堂叔请求他的家人参加他的婚礼。”丽姿两眼发亮。“我不在乎她的家世。就算她是巴比伦淫妇,我也不在乎。只要他要她,我认为就足够了。”

  “我也是。”艾美说。

  “那么我们应该表现出来,对不对?”

  十月一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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