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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只有三哩。”他说。

  “为什么?”她问。“你这一刻又想要报哪一条旧的仇恨?”

  他委屈地看她一眼。“我没有想要报仇,我只是好奇。”

  她眯起眼睛。“好奇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目光落在她像男人的胸膛上。“不是用绑的,对不对?你的胸部是怎么弄的?”

  她欲言又止,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他。接着她绷紧下巴,咬牙切齿地说:“这是特制的紧身褡。正面做成男人躯干的样子,背面就跟普通的紧身褡一样。”

  “啊,背后绑带子。”

  “对。一点也不有趣,你看过几百次了。”她转身回到排水管前。“如果你想使自己有点用处,你可以抬我一把。”

  “恕难从命,”他说。“我不能协助及教唆你潜入民宅行窃。”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法律和治安的拥护者了?”

  “从你指出我未能树立道德的典范开始。”他说。“我正努力成为圣人。”

  “那么到别的地方努力去。我不是要行窃,我只是想拿回我的衣服。”

  “如果衣服在梅小姐那里,为什么不走前门?”

  “她有客人。”她不耐烦地低声回答。“男人。她以为我不会这么早回来。我的衣服在更衣室,窗户开着。”她往上指。“我只需要进去一下就出来,不必惊动到那对爱侣。”

  维尔望向窗户又望向她。“要爬很高喔。”

  “我应付得了。”她愤慨地说。

  他瞥向裹着她修长双腿的紧身裤。

  “我去吧。”他说。“那样比较快。”

  在短暂的激烈争执后,昂士伍公爵把莉缇从窗户拉进更衣室。要不是该死的紧身褡使她无法把自己从下面的壁架撑上去,她也不会需要人拉她。

  他把手伸到她的腋窝之下,不太温柔地把她拉过窗台,让她跌在地板上。

  但莉缇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遭到拉扯推扔也不会使她苦恼。如果需要别人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她就不会当记者。如果真想伤她,他可以做得更狠。他只是生气,气她不肯依照他的方式做事。

  他希望她在花园等他。好像她有一整夜可以等他笨手笨脚地在黑暗中寻找她的衣服,而且在寻找时撞到门板和撞翻家具,使所有的人都发现有人闯入。

  此外,她不相信他会保持低调。比较可能是,他会认为扰乱莲娜和她的客人非常有趣。莉缇不难想像昂士伍抓着满手的内衣,优哉游哉地走进卧室。“抱歉打扰了,梅小姐。”他会说。“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衬裤哪几件是葛小姐的?”

  那幅画面使莉缇嘴角抽搐。接着想起莲娜的客人是谁,她立刻严肃起来。如果萨罗比仔细看过她,许多家丑很快就会为了令大众哗然而被揭露公布。

  她从地毯上爬起来,庆幸地毯够厚,否则全屋的人都已听到她落地时的撞击声。她前去查看通往卧室的房门。

  “你到底在做什么?”昂士伍生气地低声说。“你能不能不要乱跑?”

  不理会他,莉缇在门边倾听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点点。心中的忧虑减轻,她迅速把门重新关上。“他们不在卧室。”她轻声告诉昂士伍。“他们在起居室。”

  “真是令你失望。如果他们体贴地在卧室相好,你就可以观看了。”

  “希望你体贴地闭上嘴巴。”她回答说。“你可不可以在找东西时不要发出那么大的窸窣声和呼吸声。”

  “我什么也看不见。真要命,待在窗边别动,让我才知道你在哪里。你希望我被你绊倒吗?”

  “你为什么不能待在窗边别动,让我来找东西?”虽然她其实无法弯腰。

  “我知道邦巴辛毛葛摸起来是什么感觉——闻起来又该死的是什么味道,我参加过太多次葬礼了。”

  莉缇移到窗边,从窗外透进来一方微弱的月光。这里不仅挂着厚重的窗帘,室内还塞满了衣物和家具,因此更衣室比户外更暗。

  她只能勉强分辨他的身影,比周围的幽暗更黑的庞大人形。她看到他弯腰捡拾,听到他嗅闻。“找到了。”他低声说,上前把衣服塞给她。“走吧。”

  “你先走,”她说。“我随后就到。我必须……换衣服。”她宁愿在黑漆漆的这里换。

  他默不作声。

  她抬起下巴。“脱掉紧身褡会比较容易爬下去。爬上来已经很费力,爬下去会更困难。”那无疑是事实。

  他还是默不作声,她希望厚厚的紧身褡包得住她如擂的心跳声。

  “葛小姐,你似乎忽略了一个小细节。”

  “我可以穿着裙子爬上爬下。”她说。“我爬过很多次。”

  “紧身褡的系带在背后,记得吗?”他嘶声道。“你打算怎样脱掉它?”

  一时之间,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接着她面红耳赤起来。她忘了穿脱这件紧身褡不是一个女人两只手所能应付的。

  “我从壁架跳下去好了。”她转身望向下方的花园。非常远的下方,而且沐浴在太多月光中。“不是非常高。”

  他喃喃自语,她怀疑他在祷告。“你不会跳下去。”他以平和的声音说。“你会离开窗边,然后你会脱掉衬衫,在黑暗中。你做得到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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