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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幼梅点头,轻轻的把门关上。

  事后,她在日记上写著——

  原来舅舅有时候也很小人,又还没结婚,却对冬姨做亲密的举动,冬姨都被蒙在鼓底,我是不是要告诉她呢?

  第五章

  “早!”傅衡生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从餐桌上抬起头来。

  夏冬则两眼肿泡,憔悴有加,等看到他坐在餐桌旁冲著她笑,阳光一般的笑脸竟觉得有些刺目。

  她出言攻击讽刺,“昨晚又在这儿过夜,好男人是不夜宿的。”不耐烦的语气同昨夜的脆弱哭啼,判若两人。

  “所以说我不是好男人罗!”他乐得与她抬杠。

  “不回家伯母会担心。”不是说她身体欠安?

  傅衡生似乎早已准备好台词,“年满二十,她已不过问,还乐得想准备喜事。她身体既然欠佳,让她过过乾瘾有什麽不好?况且我不是没努力过,我只是守株待兔,并相信有一天,老天被我感动。”

  闻言,夏冬面孔冷冽,不吭一声,好似非在他身上瞪出个洞来不可。

  这家伙愈来愈放肆,以前还肯做正人君子,口口声声说等她准备好,最近却变本加厉的想给她颜色瞧,动不动就语露弦外之音,不知有多露骨,存心让她发窘。也还好没外人,否则她这张脸往哪儿摆?

  此时幼梅端著早餐从厨房出来。“冬姨早,吃早餐吧。”

  她脸孔发青的坐下,专心嚼著自己的烤面包,没注意到幼梅满脸期待的等著她开口。

  傅衡生提醒道:“这早餐是幼梅准备的喔!”

  “是吗?”她惊讶,“你几岁啊?”

  “今年满八岁!”她口齿清晰的回答。

  “不得了了,八岁就会做早餐。”她喟叹。

  八岁时,她在做什麽?大抵是躲板子吧?一成不变,没什麽新意,却……

  心情逐渐低落时,傅衡生像是肚里的蛔虫,马上喝令她,帮她脱离低潮,“喂!总该有感谢之意吧?小幼梅等著呢!”

  思绪拉回,她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真厉害,以后我的早餐就靠你了。”她是诚心称赞她。

  幼梅喜孜孜的点头,果然是个孩子,需要人赞美,尤其是出自她最崇拜的夏冬口中,她更觉得值得。

  想不到傅衡生又丢出另一个令幼梅惊喜的消息,“过几天带你去美国探望妈咪可好?”

  “嗯!”她更用力的点头。

  夏冬迟疑,“你忙得过来吗?”

  他用眼神回她一句:那麽你愿意帮我带幼梅去看馨蕾吗?

  她突然畏缩,逃避的别开眼。再给她点时间,储存勇气。

  傅衡生不在意的微笑,“不过你或许可以去看看我妈,她老是问你怎麽再也不上我家了?她最近闲得发慌,需要有人陪她说说话,只要别泄漏馨蕾的事,就算你跟她谈股票,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怎麽不找伯母娘家的女眷?”两件事她都不想做,偏偏又觉得非得为他减轻点压力不可。

  “她嫌她们过於八卦,专聊别人是非。你不同,你跟馨蕾是同学、至交,看到你会像见到另一个女儿般亲切,何况你话少,在长辈面前像只鹌鹑,乖得不得了。她不过就想找人诉无聊罢了,你正好合适。”

  夏冬看牢他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明明洞悉她再也不上傅家门的原因,还拚命说服她!?

  “别说了,另请高明吧,我帮不了。”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表示,“那不要紧,我尽量找时间陪陪她就是。”

  说是这麽说,脸上却故意流露出不胜唏嘘的表情,仿佛她是个多麽忘恩负义的小人,连这桩小事都吝於帮忙,还能指望她什麽呢?

  夏冬气结,愈觉得他狡猾恶毒。

  是她的记忆错误,还是识人不清?傅衡生明明不是这种心机用尽的人啊!抑或是尔虞我诈的商场待久了,导致他心性大变?

  “我也好想见外婆喔,听说她身体不太好,要不是妈妈——”幼梅皱眉头。

  喝!连幼梅都适时的出招,简直是要引发她的罪恶感。

  她不心狠就逃不过这一大一小设的陷阱。她狠下心,板著脸低喝:“不去就是不去。”

  话是说绝了,但是却抵挡不了自己的良心。

  夏冬看著傅衡生上班顺道送幼梅上学后,便故意打扫家里,想用忙碌麻痹自己,不再去想傅伯母的事情。然而愈是抗拒,就愈是躲不过。她开著自己的车,想出门逛逛买点水果,车子却不知不觉的驶往傅宅。

  杵在傅宅的大门前,她还踌躇著该不该按门铃?

  傅宅在二十年前便是很漂亮、很大的宅子,庭院深深,经过二十年傅伯父的经营、儿子的整修,这栋欧式风格的大宅第益加突显出美丽气质。

  上次来好像是三年前吧,当时灵堂设於此,访客穿流不息又得帮衡生打理,也无多加留意,今日重游竟是五味杂陈,一大堆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她脑海。

  去、去、去,她还在这里做什麽?无端让自卑感加深吗?正想收住腿,打道回府,大门前的花圃露出一个戴草帽、长袖工作套的妇女唤住她。

  “是冬冬吗?”语气无比欢欣。

  夏冬定睛一看,竟是傅伯母!“你好,傅妈妈,真是好久不见。”

  她站多久了?肯定是发现了她诡异的行为。过门不入,比许久不来更过分无礼。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快进来啊!”她丢下除草的工程,拍拍手上的泥巴。

  夏冬赶紧说:“不用,不用,我只是路过,你忙你的。”

  “时间过得真快是不是?明明你跟馨蕾还是小学四年级学生,你看看,现在都这麽大了。岁月真是不饶人。”

  老人家缅怀过去总会唏嘘不已。夏冬亦步亦趋,拘谨的跟在傅伯母身边,陪著她巡视花园、发发牢骚。

  “老大工作忙老是应酬,当初就要他选医科跟他爸爸一样,他偏不要,爱跟同学搞生意,整天都不在家。馨蕾一嫁就随丈夫到美国,真不晓得台湾有什麽不能住人的?”

  夏冬悄悄的倒抽一口气,直到现在,傅伯母仍然不知道馨蕾先上车后补票的事。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伯母是个被蒙在鼓底的无知妇女,全家人为著她著想,全有默契的保护著她。真不晓得这样是好还是坏?

  “瞧你这麽瘦,看得伯母怪心疼的。来、进屋来。我叫阿珠上菜市场买些好菜去,等会儿替你补补。”

  她连忙推辞,“不用,真的不用。”

  “那麽久没来,一来就要走,这样太对不起伯母喔!你就像是伯母的第二个女儿,有什麽不好意思?来、来,快进来。”她拉住夏冬的手往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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