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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没有勉强扣云跟著我,你因何没接到她的讯息我不清楚,但请你撤走你的人,别惊动府内任何人,他们是无辜的。如果你有何怨懑或误解,冲著我来就是。”他重申,“请你记住,在这里我不是瘟神而是穆祁!”

  石岩军利刃般的眼一掠精光,“你没有囚禁她?”

  问生沉默了半晌,才决定不隐瞒,与他四眼交接,他将自己炽灼的情感暴露在两泓深潭中,“我——只是个和你一样的男人。”

  一样倾慕著朵飘云的平凡男人。

  石岩军怔忡,哑然失笑,那无声的苦涩梗在喉中化也化不去,“是你?!你就是她苦苦追寻的梦?!”

  且不论其间有何差错,他深信一个说谎的人不会有如此澄澈的眼神,既然他也承认对扣云的情,自然不会加害她,这么推演下来只有一种结果;她之所以没联络他,全因为这戴著面具的男人!

  剑,缓缓地离开血肉,刺目的赤液沿著剑势滑落。

  “告诉我,扣云有没有表明爱你?”

  “她……说回飘羽轩炼绝毒解药。”

  “解药?”岩军低喃,僵硬的神情清冷萧瑟,“才多久的工夫?!扣云认识你才多久?你竟能使她为你心折,莫问生啊!你要我如何看待你们?”

  由敌人变成仇人,再出仇人换到心上人的意中人,这等局面该怎么了?他又该如何自处?阻挠?退让?报复?祝贺?他的心呢?他放在扣云身上的心要得回来吗?

  两个男人如木雕泥塑就这样杵著相对,爱上同一个女人的甘苦流窜交杂于两方之间,不露毫末激越的挺立之下,是狂拍纷涌的波涛。

  “今天是第三天,她会回御史府,我想就让扣云和你叙叙聊聊吧!”

  “回来?带著解药?”岩军表情起了变化,“她是这样告诉你的?”

  见他面色悚整,问生不觉也奇怪起来,“有什么不对?”

  “绝毒非寻常之毒,解药也不可随便炼制,普通需耗上七日夜才能功成,强炼药丹会散去三成功力的,师妹也真是妄为,为什么不考虑清楚?”

  “你说扣云会为了解药而损至内力?”问生一惊非同小可,他已经伤害了所有人,不能连心爱的她也因他而苦,“石兄,恕我冒昧请托,快回去阻止扣云,她怎么这么傻?阻止她!瘟神已欠了千人万人,别让她也受累!”

  “你——”

  “总护法,有大批官兵朝这来了!”

  “官兵?!”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看向报讯人。

  “领头的是大内二品带刀。”他们全等著岩军指示。

  “怎么回事?”颈后凉意倏据。“不好,我的身分曝露了,石兄,你们快走吧!那些官兵可能是来抓我的。”

  糟!他忘了威胁狱囚嫁祸之事!石岩军的心霎然揪绞,他一生行事虽不择手段,但却不曾诬陷仁义,这无端之灾是他的错。

  “我要走了,你的亲人怎么办?”他极速理出头绪,“这回派来的二品带刀董树伍可是心狠手辣之辈,不宜正面冲突,先离开再图他计。”

  “不行,我爹正病,况且他身为御史,若仓皇而逃必辱及他老人家一生清誉,祸是我闯,由我收拾即可。”

  “你听不懂我意思吗?”岩军掀眉快怒,先遣部属现身拖延官兵才又开口,“董树伍是一介莽夫,他不可能和你论理,凡被他踏过的房子没一栋完整留下,只要他步入御史府,遭殃的不只是一个人,别以为你束手就擒就能了事!”

  问生进退维谷,幸赖丰富江湖经验,立刻便下决心,“那有劳石兄先带家父,弟媳他们离开,由我留下处理。”

  “你留下只有死路一条,董树伍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还是跟我走吧!”石岩军耳闻府外喧嚷震天,心下更急,“官兵来者众多,我的手下撑不了多久的!”

  “我如果不留下,官兵马上就会追上你们,别管我了,快将我爹带走!”问生领他重入房内,未待惊醒的穆皓发问便道了句歉,“爹,事不得已,冒犯了。”

  出手如风拂住睡穴,穆皓便倒入问生臂中,他慎重地交由岩军背负,“石兄,我爹和珏仪母子就拜托你了,见著扣云千万别让她来这,我自会想办法脱身。”

  “莫……问生!”石岩军瞬间涌来对他的所有好奇,“你能告诉我为何你总是一副面具一双手套在身吗?”

  问生浅笑,“这是否代表我们已经是朋友?”

  “我们永远只会是对手,最好的对手。”

  他没让充塞在双方心田的默契占住他太久时间,揭下面具手套,他弃于一旁,任岩军的视线估量。

  “道上所谓的瘟神就是这模样。”他摊开自己的掌观望,“该是光明正大地面对了。”

  “你……”岩军了然而喊,难怪他被冠以瘟神之号,难怪他会假穆祁之名重生——难怪扣云会受他吸引,因为他们同是囿于外貌,同病相怜的人啊!

  “我输了,真正的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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