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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它毕竟是秤,而不是锁,更不该是刀。”他终于直面她, 捕捉到了她的动摇。

  他的声音听来好暖,像是能温暖整个秋天月6能不能温暖这颗被仇恨给揉碎了的心 ?

  正僵持时,门外传来阵阵嘈杂,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蓝衣女子已冲人了厅内, 后面还拉拉扯扯地跟了几个丫鬟。

  “少夫人?!”见那蓝衣人直扑到自己面前,陈墨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名和 氏!

  名和氏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娴雅端庄?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被雨淋湿的发 丝滴滴答答地落著水珠,如同她此刻的泪流满面,她一把拉住了陈墨霖的衣角,口中不 停地唤著:“大人……大人……”

  “少奶奶,您别这样!”几个丫鬟忙抢上前来想拉开名和氏,名和氏一面挣扎著, 一面仍拉著陈墨霖的衣角不放,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著:“大人,您放了他……放了他, 是我……是我!”反反覆覆,偏无人能懂。

  “她这是……”陈墨霖与旷之云对看一眼,心里猜著了几分,果然听有丫鬟回道: “少爷去了,少奶奶受不了打击……就这样了。”

  陈墨霖同情地望了名和氏一眼,刚想劝她松手,却见名枕秋走上前来,只听她冷冷 呵斥那几个丫鬟:“是你们谁多嘴了?”

  有个丫鬓脸色一白,“是少奶奶总问起公孙先生的事,我才……”

  名枕秋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将她扶回房去!”

  “不,我不回去!”名和氏尖声叫道,转身看见了名抗秋,便放开了陈墨霖,又扑 向了名枕秋,跪倒在她面前,关道:“妹子,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媚药是我放进你 茶里的……是我!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这话如一道闪电从旷之云心头划过,疑惑登时全解:原来名兆□的死当真与名枕秋 无关!他只是误饮了名枕秋房中的茶水而中了媚药,之后又像平时一样服下了砒霜,谁 知两药相加,竟然致命。枉他一生自命风流,最终也因此而死。原来公孙晚要保护的并 非是名枕秋,而是误杀夫婿的名和氏!原来——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心头顿时一松,他忙看向名枕秋,名枕秋此时却无暇顾及,她正忙著安抚情绪激烈 的名和氏,许是她平日里冷言冷语惯了,此时想劝,却辞不达意,劝了好一会儿,名和 氏却仍旧扑倒在她面前哭诉不停。

  陈墨霖被名和氏哭得一头雾水,于是问旷之云道:“真有媚药的事?”

  “没有。”两声同时传到,正是旷之云和名枕秋,四目交汇,虽不及言语,眼中光 景却与刚才的针锋相对迥然不同。

  陈墨霖并不知其中曲折,只道两人不约而同,不由撇了撇嘴,眼含嘲弄的看向矿之 云,却见旷之云笑得比他更邪,并向他努了努嘴,一还不快走?”

  陈墨霖恍然大悟,忙起著名和氏放开了自己,抽身离去。

  陈墨霖一走,旷之云不由松了口气,心道:若让名和氏再搅和下去,公孙晚的一番 牺牲岂不赴之东流?感慨之余,却不免仍有些疑团未解:名和氏、公孙晚和名兆□之间 究竟又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只听名和氏还拉著名枕秋絮絮叨叨,话虽凌乱,却也能听出个大概:原是她知道名 兆□要去找名枕秋,所以故意事先支走了入画,再偷偷潜入了名枕秋房中,在茶水中下 了媚药,谁料名兆□却因此而死。

  “表嫂,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你也是无心的。”他听名枕秋这样劝著——那 她自己呢?又能让一切都过去吗?

  “我不怪你,真的。我没事,公孙先生也会没事的。”又听名枕秋这样说著——她 又是否真的肯就此原谅,就此罢手呢?

  “不——”名和氏凄厉地哭喊著,“他是为了我,为了我!他去了衙门了……他… …他怎会没事呢?!”说著,她像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名枕秋想拉她,却被她甩到了一边,正撞在门旁的花架上,架上的花瓶应声而落, 幸好她及时的抬腿护首,偏头避过。

  名和氏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一不留神,绊倒在了门槛,她跌坐在门槛旁,却忽然 不再出声哭闹,只是呆呆地坐著,泪流满腮地望著那道似乎永远也迈不过的槛,眼中满 是凄楚和迷茫……直到有一只手伸来——那是一只从青色的衣袖中伸出的手,犹豫了一 下,终于稳稳地抓牢了她。

  “你?”名和氏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真的是你?”

  公孙晚一手扔下了雨伞,一手扶她站起,点了点头,“我已没事了。”

  名和氏任由他拉起,也不靠近识愣愣地看著他,又问一遍:“真没事了?”

  公孙晚跨进门来,站在她身边,微笑道:“陈大人明察秋毫,知道我是无心之过, 所以没有重判。”

  名和氏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挨近他一步,却又猛地一蹙眉,“可 他死了!”

  公孙晚不解其意,只道她还不放心,又柔声哄道:“陈大人都已经判了,大少爷是 死于意外,与人无关的。”

  名和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哺哺又遭:“他死了,死了可怎么办?死了……我 还是什么呢?”

  闻言,公孙晚起先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拉近了一些,说道:“你就 是你呀——和容……”在她耳边,他轻轻地唤出了她的闺名——默念过千遍却还是第一 次说出口。

  芳心一颤,心底里似乎有著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苏醒——和容——她几乎已经忘了这 个名字:他不是一直都唤她少夫人吗?那究竟、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名?她满含著疑 惑,转眸看他,迟疑地问道:“那我还叫少夫人吗?”

  “那得看你还愿不愿意。”公孙晚的眸中闪出抹温柔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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