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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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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舍里,两名玄衣男子相对而坐。 “黯主子,你放那位姑娘走了?”黑兽倒了两杯茶过来,放在两位主子面前。 “黑兽,你的话是越来越多了,莫不是太过清闲的缘故?”轻柔的男声如上好的丝缎,细听却隐隐含着锐利之色。 “黑兽不敢——”黑兽急忙垂首。 “在天津渡口我就放她走了,谁叫你们多事再抓来。我要取谁的性命,什么时候要你插手了?”这一道声音寒冷如冰。 “若非因为此事发生在天津渡,我还犯不着把她送到你这里来。汲黯,你莫忘了,那丫头见过你的真面目,而且还在杀人现场——” “那又如何?”汲黯不动声色,慢慢地啜着热茶。 “黯主子,那位姑娘是少林百里长青的弟子,少林会发现您的身份——”黑兽忍不住帮着自己的主子说话。 “没错——”那男声已是轻如耳语,锋利却有增无减,“有她在,你莫愁百里长青找不到你——” “那又如何?”汲黯淡淡地一笑,声音越发冰寒。 “黯主子——”黑兽急叫。 玄衣男子忽然笑了起来,起身道:“我们走,黑兽。” “不送。”汲黯并不起身,甚至连头也未抬。 “黯!”玄衣男子走了两步,蓦然回首,“不论事情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就算你不在意,你也要替我——替我们想想。”话刚说完,似是怕他回答,男子扭身便走。 “主子——”离开竹舍,黑兽才敢开口,“那位姑娘身子有病昏倒在雪地里,黯主子不救她,她肯定会冻死的。” “哦?”男子的声音虽然仍带伤感,却极富兴味,“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为你的主子有救苦救难的心肠了?再说,她死了不是更好?省得我们动手。” “可是主子,她年纪还小哪!”黑兽并不甘心,那个小女娃给他的印象极佳。 “你太不了解你的黯主子了,”男子摇头,轻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忧虑,“黯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的心地——你放心,有黯在,那丫头死不了。” 身子好冷,像掉到寒窖一般冰到了极点,随即僵硬,失去知觉,什么都消失了。 心里好烫,如火焚烧一般烫得炙热,灼得心痛如割,炼狱,是不是这样? 有人托起她的身子,那人身上好暖,宝钩情不自禁地偎入那温暖的怀抱,冰冷的脸颊贴着柔滑温凉的丝缎,好舒服。 “张嘴——”清淡的嗓音滑过耳际,她识得这个声音,是那个人。 宝钩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温润的热流慢慢地滑入口中,苦——她虚弱地咳了下,少量的液体岔入气管,霎时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剧咳逼得她张开双眼。迷蒙间,她看到了那张俊美的面容。 “你——”她喘了下,气虚地问:“我怎么——在这里?”她已经离开了,她记得,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刹那,她看到的是广阔无垠的旷野,荒无人烟。 她一醒来,汲黯便不再托着她的身子,见她相问,便冷淡地应道:“你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可没兴趣看到自家门前躺着尸首。” “我——”宝钩气结,腹内烧灼般的痛楚和全身彻骨的寒意反复折磨着她,“我走便是。”说着便强支着身子要起身,然而终究太过虚弱,甚至无法挪动一根小指头。 汉黯放下药碗,冷冷地立在床边看着她。 他的目光让宝钩觉得分外狼狈,想起下落不明的十二少,心里苦涩难当,忍不住便又落下泪来。不愿看他嘲弄的眼神,索性咬牙闭目,只任那泪珠一串串地滑下面颊。 “你病得不轻,别逞能了。”清冷的嗓音含着些许无奈,她感觉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仅仅是一点点的温情,也让她心里发热,眼泪不再流,但她却仍未张眼,因为羞涩——自己竟在一个陌生的大男人面前哭泣,而且还不止一次。 “把药吃了,我送你回去。”许是明白了她的虚弱,他重新托起她的身子。 宝钩张目,寒热二气交替上升。她的身子难受之极,双眼更是迷蒙不清,但她仍然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含着淡淡的怜惜。 她乖顺地张开嘴,喝下他手中的药汁,却被那苦涩的味道逼得蹙紧双眉——刚一喝完,腹内灼痛越发尖锐,便如一把着火的尖刀在反复翻搅,痛得她肝肠寸断。 “唔——”她蜷起身子,低低地呻吟。 汲黯站了起来,清淡的双眼默默地凝视着她痛苦的脸颊。良久,他探出右手按上她的小腹,淡淡地问:“很难受吗?” 宝钩点头,紧咬住下唇。 汲黯却不再看她,转身走到门边,似是想起什么,又回首道:“我走了,痛的话,不必忍着,叫出来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个人,如此冷淡。也许,方才那一点点的怜惜,只是她病中的错觉吧。 小腹越来越痛,身上的寒气也未有稍减,宝钩难过地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终于在极度的不适中倦极而眠。 汲黯说到做到,真的未曾再踏入竹舍一步。 “宝钩,你在哪里,师兄在等你哪——” 清朗朗的声音如此亲切——十三少,是十三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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