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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轻快地笑了笑,“放心,我们已经到了——”

  话音方落,宝钩只觉眼前一亮,遮目的黑纱取下,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极雅致的竹舍之内。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不及打量身周的一切,宝钩戒备地睁大了眼睛。

  “见一个人。”黑兽把她放在竹榻上,走到桌边斟了杯茶,“你渴不渴?”

  “我不要见任何人,你、你快解开我的穴道!”宝钩提气急冲,封闭的穴道纹丝不动,反倒自己承受不住纷乱的气息,咳得脸红头涨——此人点穴的手法相当高明。

  “我解不了,”黑兽耸耸肩,“主子点的穴,我解不开。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便是你师父亲自前来,也是没用的。”他走到竹舍窗前,朝外望了望,皱着眉头道:“黯主子一会儿就来。”

  “我才不要见什么人!十二少呢?”宝钩心里着急,几乎便要哭出来,“你把十二少怎么了?”

  “为什么不问你会怎么样?”一道清澈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宝钩只觉眼前一花,屋内便多了一人。

  “是你?”宝钩心头大震,那个有着一双漂亮眼眸的玄衣男子,那天在驿站后的空野上,她见过他。

  “黯主子,主子命我把人送来。”黑兽弓身行礼。

  那名叫“黯”的男子却并不理会黑兽,只是用那双奇异的眸子淡淡地凝视着床上的宝钩。

  黑兽垂了头,自觉地退出门外。

  “你、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宝钩被他看得发慌,忍不住便想说话。

  “我没有抓你。”似乎对她的话极是不解,那人不再看她,慢慢地走到窗边的矮榻上坐下,悠悠地道:“你连谁抓了你都不知道么?”

  “我——”宝钩面上发热,确实,抓她来的人确实不是他。

  那人不再理她,拿起腰间佩饰的紫竹萧缓缓地擦拭。

  “那——”因为紧张,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宝钩勉强咽了下唾液,哑声问道:“那你要拿我怎么样?”

  那人抬首看她,半晌方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要拿你怎么样?”他问得极是自然,让宝钩几乎以为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并没有请你来这里,不是么?”

  宝钩心下焦虑十二少的处境,又苦于穴道被制无法动弹,此刻又再被人讥讽,心下又气又苦,忍不住便落下泪来。

  那人却不察觉,兀自面窗而坐,双手执萧,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萧声与那日在天津渡口听到的完全不同,不似那日虚无,却更是凄苦,似有无限的伤心事,清冷苦涩。

  宝钩本就心里委屈,再听这萧声如何忍得?心下一酸,眼泪便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地滚落。

  “你怎么了?”那人停下萧声,走到床边,低首看她,“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

  “求求你——”宝钩的声音抖抖的,抽抽噎喳地说:“求求你放我回去,我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我要回去——”

  “一会儿穴道解了,你便可以离开,”那人微微蹙眉,“何须求人?你不知道你若求我便要受制于我么?”

  宝钩哭得双肩一抽一抽的,“我、我不知道师兄他怎么样了,我得马上回去。”

  “你为了别人求我,为什么?”那人顺着床沿坐下,一双极漂亮的黑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被他看得面上发热,伤心却莫名地减退了许多,宝钩定了定神,哽咽着说:“解开我的穴道。”

  “我从不听人命令,”唇角牵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他似乎觉得有趣,执起她散在枕上的一绺乌发细细地端详,“除非你答应乖乖地听我的话。”

  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声地提醒她,这个人是危险的,答应他便如为自己上了道无法挣脱的绳索,她不能——

  但是,十二少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却一再地刺激她不安的内心,她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去见师兄。

  “我答应你。”话出口的那一刹那,心在发抖。

  “很好。”他起身,玄色衣袖轻轻一拂。宝钩只觉肩上一阵巨痛,封闭的穴道已然松开,她挣扎着起身便往外跑。

  刚跑出两步,双膝便不由自主地软下,身子一偏,她已栽倒在地。

  头好晕——

  是了,她还在生病。

  一只温热的大手探上她的额,宝钩睁开泪雾迷蒙的双眼,看见那张俊美的面容,黑眸中闪着奇异的波光,正若有所思地凝注在她的脸上。

  “你受了很重的风寒,只怕是走不了啦。”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极淡。

  “我不要在这里!”宝钩急着叫道,却没有一丝力气,站不起来。

  “说得好,”他像是被人一刺,眸光倏地发冷,淡淡地一笑,“我也无意让你留在这里。”松开握住她腕脉的双手,他冷淡地起身,“我已经为你解穴了,请吧。”话音方落,修长清瘦的玄色身影便消失在竹舍外。

  宝钩心头气苦,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如此冷淡、如此不通情理的人。拼命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她只觉得双膝一阵阵发软,眼前金星乱转。她甩头,强撑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大门,顾不得一身虚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她不能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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