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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不习惯。

  当着我的面,安德鲁给李红一个辣辣的法式深吻。

  安德鲁还没吃过午饭,李红立刻像个小主妇般忙碌起来。

  我悄悄退出去,识趣地把厨房全让给他们。

  柏林消费指数高,静子好心介绍我这个住处。我现在住的房间就是她以前待的。到维也纳之前,她和李红一起住了差不多一年。可是,她从没跟我提过李红特殊的习惯及性情。

  我不是排斥,只是不习惯。

  厨房传出咯咯的笑声,那种抽着气,可以显得出很娇俏的笑法。我曾试着学那种笑的方式,到底学不来。

  那其实是很不自然的笑法,自觉性地控制鼻部与喉咙的发音位置,是有意识的、按照某种通路把笑声发出来。那是需要练习的,我学不来。

  虽然不习惯,我还是镇定地把一盘面吃光。

  这也算是生活的历练。

  不,没有那么刻苦辛劳。别把我想成穷苦思乡的悲剧美少女。只不过,我母亲大人说的需要校正——美丽的女子并没有比较容易过活。更何况,我美得不到位。

  要像李红那样,我这辈子是达不了那层次。

  我跟杜介廷说我想搬家。

  “不是才刚安定下来,为什么要搬家?”他问。热咖啡的烟雾袅袅弥漫过他的眼畔。镜片后的那双眼亮得有神,丝毫不被雾气遮拦。

  我们坐在柏林自由大学附近的咖啡店里。人声鼎沸,热烘烘,也闹烘烘。

  不是真正的那种吵得人神经衰弱的“闹”。只是一种“人气”。

  “住不惯。”我看看四周。

  “怎么会?你那地方我也看过了,虽然稍远了一点,但设备齐全,环境不算差,房租又便宜,为什么不习惯?”杜介廷好纳闷。

  难怪他纳闷。换作我,我也纳闷。

  我没有那么娇嫩。但我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只是不习惯。我想看看有没有其它更适合的住处。”

  杜介廷不出声地看了我半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真想搬的话,我看干脆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了。”他住的公寓有个大客厅和露台,电气、暖气各种设备样样齐全;窗子望出去是绿荫荫的公园和宽宽的天空。对普通的留学生来说,算是很享受。

  “别开玩笑了。”我让他抚摸我的脸,没有拒绝。

  “我哪跟你开玩笑了?”他揉揉我的头发,倾身越过桌子亲了我一下。“我央求我的女朋友搬来跟我一块住有什么不对了,嗯?”

  女朋友——

  是的,没错。我是有男朋友的。

  到欧洲之前,我们——杜介廷和我——就相识了。他早我一个月出来,只是他到的是柏林,我去维也纳。

  这半年多,我们全靠电子邮件和电话通音讯。他功课忙,每天却总不忘发邮件给我,对我算是有心。好不容易我也来了柏林,他的欢喜可以从他眼里的亲腻看出来。

  当然,我是喜欢他的。有这样的男朋友,算是我运气。

  杜家是做生意的,家族经营知名的钟表公司,连锁店遍布。杜介廷是家中独子,有个妹妹年纪与我差不多。他条件好,经济情况佳,长得显眼——或者,白话一点,英俊耐看。这样炙手可热,他为什么看上我?

  我不是没信心,只是免不了疑惑。

  我母亲大人说的,美丽的女子容易过活,是因为身旁多半会有好条件的男子呵护的缘故吗?

  我是这么怀疑。但从来没有求证过。

  我母亲当然是见过杜介廷的。不过,她没说什么,我也就更无从求证了。

  “这样不好,会妨碍你念书。”我低头喝口咖啡,嘴上还残留着他嘴唇的触感。

  “一点都不妨碍。你搬过来,什么麻烦都没了,我也可以天天见到你。”

  还是不妥。忙碌起来时的那种焦头烂额,一点琐事就可以将人逼疯。杜介廷功课忙又重,我不想成天在他眼前牵牵绊绊的。

  “你不相信我?怕我把你吃了?”他开句玩笑。然后稍稍压低声音说:“这半年我想你想得心都疼了,可把我想死了!过来跟我一起住,嗯?理儿……”越说越低,声声蛊惑。

  我蓦地红脸,被他声音的黏稠沾了一身。

  可是,他过来拥我、吻我时,我没有回避。我说过,我是喜欢他的。

  没有人侧目。我们和店里其他那些喁喁细语的情侣没有两样。

  “让我想想。”我伸手搂住他的腰。

  “我就是怕你想。”他叹口气,好像真有那么几分无可奈何。

  我瞅着他。他揉揉我头发,眼底尽是泄气;在我嘴唇上啄一下,将我搂进怀里,妥协说:“好吧,你就好好想一想。不过,别让我失望。”

  我嗯一声,偎着他。

  这样偎在他怀里,感觉十分的温暖,甚至,沉溺在这样的舒适。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有棱有角的侧脸。想想,我何其有幸,这样一个万中选一的男人会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最重要的,他的心里搁着我。

  “介廷……”我忍不住喊他。

  “怎么?”他回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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