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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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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果然是明彦。他身上还穿着在台上演奏穿的燕尾服,身上发上沾满湿冷的雨丝。 “我来跟你道别的。”明彦的声音喑哑干涩,有什么强忍着。 沈若水没说话,拿了干毛巾给他;他没接,她替他擦拭,相视默默;然而,寂静的夜,总有什么太惊动。 “我倒杯热开水给你。” “不用了。” 但她还是给了他一杯热开水。热气氤氲,使得眼里多雾,目光迷蒙起来。 “对不起……”她低低道歉。发丝散落,连明彦伸手替她拂起,停在她脸颊旁,目光多有不舍。 “我本来想问为什么的。”他摇摇头,黯然收回手。“你不必道歉,我明白为什么。” 但望着她的目光炙热,眼底溢满难言的情衷,伤又痴、苦且痛,目光那样留恋,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灼烈而热烫,有如火在烧,烙着一痕痕的的思念跟煎熬。 “明彦,我……”沈若水心里隐隐的感到痛。她忽然明白——不,她一直都明白,明彦外表的冷,内心却有强烈百倍的热,如烈焰狂放激烈的燃烧。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必说。”忘掉一个人很容易,但也不是那么容易。他知道她一直在看着江潮远,就像他一直在看着她。 “我只求你,求求你,就算是片刻也好,回头看看我……”声音更低更喑哑,充满苦与涩。 “明彦,我知道,我一直都知……”他那样求她,她的心难过极了,更加感到痛。隐隐明白那个痛是为什么,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明彦啊明彦!他知道她对江潮远的心情,所以他从来不曾对她倾诉说他对她这般的心情。多年前,他说,他寻找的理由不会在,所以他选择一种方式留下来—— “谢谢你,我——”他再说不出口。她愿意懂得,懂得又能如何?他不能、也无法再强求。有这一刻,就够了。在日后那无尽的夜里,想起时,能有一丝温暖与微明的光。 他一直在找的那个理由。永远不会等待着他;所以他只能选择一种方式留下来。留给她他所有的爱。 尾声 第一次离开,他还不到十七岁,还不太明白,心没有太大的伤。 又一次离开,他已觉得沧桑,心里有深深浅浅的伤,破洞似,无法愈合,他的心也就那样,始终有一个缺口。 这一次离开,他已分不清什么是伤是沧桑,心里那个洞,也许从此就像窗外那深暗的夜,吞噬所有的光。 火车停靠在某个城镇车站,夜色太浓,看不清窗外的景物。车厢中的男人默默望着车窗外深沉的黑暗,似乎有点怔忡。这里是欧洲某个小国。 就像过去那些年那样,他又一个人孤身在火车上,寂暗黑重的深夜里停靠在某个不知名的小站;或者处身在某个城市的机场,靛青的夜闪烁着橇赞的灯光。 似乎总是这样的深重、这样的黑暗。这几年来总是这样,他总感觉置身在深寂的午夜里,浓重深沉的黑暗中。 那以后,他终于见到他心里的那个人,与她再重逢…… 他闭上眼,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像似疲惫,又似忧伤。 他还记得那时的曦光。微光里,空气薄沁,似乎浮着一层透明的薄雾,从薄雾中望穿出去,天光迷蒙。他紧挽着她的手…… 那遥远以前,仿佛前生似的记忆。 喀地一声,包厢的门被打开,刮带起的气流带进一股风,有人无声地走进来。 男子仍然闭着眼,一动也不动。车窗外还是那样深不见底似的黑,间翳着一些微弱的光。 “明彦……”轻轻的呼唤。 连明彦怔动一下,好一会才睁开眼,慢慢地抬起,眼底盈着雾,看着眼前的人。 “沈……若水……”怎么会?她怎么会?她坐在他面前。 “你怎么……”怎么来的?怎么知道他—— “差点搭错了车子。在这里,不懂德语真有些不方便。”沈若水笑。 “为什么?”他不禁问。他离开,因为他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勉强自己。 “我来看你。” “明娟拜托你的?” 沈若水没有回答,从背袋巾拿出一只信封递给他;里头一张电脑列印的纸,上头列着他这两个星期详细的行程,直接发在一封电子邮件里的,看发信人,是他的经纪人。 果然是明娟拜托她的。连明彦打开随身带的酒,喝了一口。 “这样喝酒好吗?对身体不好。” “别担心,我没酗酒,这只是暖身。”他看着她。“你放心,我自己知道,不会有事。” 沈若水点点头,不再多话。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克制的人。 这样相见,他心里又喜又伤,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就算是明娟拜托你,你也不必这么做,不必再为了我勉强自己。” 他忍住那隐隐又起的痛。 “我没有勉强。”她来,并没有勉强,也不因为谁。 车窗外那不见边际的暗,那么黑,似乎要将人的心都吞噬。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这般一个人,深深的夜里停靠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注视着这样的黑暗。 原来他跟她一样? “这些年你都这样,一个人深夜在火车上?”她的心为他痛起来。 “我习惯了。” 这样的孤寂,怎么习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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