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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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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无动于衷啊! 心绪柔软,她解下那把苗琴怀抱于胸,素手撩拨三弦,清韵的琴声荡在静寂里,让那独处的男子侧耳。 一段琴音流泄,在月夜朦胧中她扣弦而歌,那是她最爱的曲调,最爱的词境,映出最深的情思,听她缓缓唱着-- 我迷了来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是迷了, 我迷了,不知迷哪一窍? 我迷了,情人哪里恁知道? 我迷了又醒了, 醒了又迷了, 迷了醒,醒了迷了难分晓。 细想想呵,醒了不如迷着好。 崖底的第二夜,依旧是琴声泠泠、一曲幽幽。 而这一对男女,却是心绪随着琴韵、随着曲意,翻转低吟、兀自不休。 安然地度过这夜,沐滟生的伤复原良好,而容灿也不提攀崖上跃的捷径了,事实上,自昨夜后,就没听他开口说话,连目光亦在闪躲。 两人依循水流方向步行,这会换成她跟在他身后,闷死人的沉默横在中间,她想了一早,脑筋算计着该如何打破眼前僵局,却是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望着他宽厚的背脊跺脚兴叹。 “唉啊!”她想得出了神,地上多砾石,一个没注意绊着脚,身子往前扑去。这一摔,没疼没痛的,结结实实又妥妥当当地跌进容灿伸长的双臂里。 “灿郎……你心中不痛快吗?为什么不说话?”天赐良机,她又扮起柔弱来了,软软瘫在他胸上,用那柔腻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唉,你总爱生气,我是知道的……” 确定她无损伤,容灿冷下口气,“我没生气。”想将她推开,要她自个儿站立,她却如无骨模样,脚步虚浮,教他不得不继续支撑着。 昨夜至今,他一直思索,她的话一遍遍在脑中回旋。 对她,他有了异样的心思,连带出多少莫名之事,归结而起,是因他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吗? 这般的体会令他骇然,毕竟,他不是易受感情支配之人,要面对最赤裸、最柔软的情绪,他难免要惊疑,难免尝试着排斥,唯有时间能缓和。 “灿郎,我好困好累……我走不动了。”她故意咳了几声,虚弱又无辜地眨着眼,“可能是昨日感染风寒,都是你,硬要人家脱掉披风。”未了又是轻咳。 对她的伎俩,他心知肚明,毕竟遭受她多次的捉弄,不精也练得精明了。微微沉吟,他不愿戳破,却是转过身躯让她贴在身后,一把背起了她。 “呵呵……”耳畔传来她的娇笑,温暖拂过容灿的鬓发。 “困了就睡吧。”他表面依旧冷静,内心则因那柔软的碰触热了起来。 “呵呵呵……”她戒不掉爱笑的习性,蜜颊贴着他的颈项,满足地低喃,“灿郎,你待我真好,我心中可欢喜了。” 他背着她稳健步行,仍是不多语,但沐滟生岂会罢休,两只霞袖悄悄地圈住他的颈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他略长的发。 “那一夜在枫林湖畔,我等不到你,便时时在江边徘徊,心想,总会再见你的大船,终会再见你的面,可是我等了好久,总教我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她合着眼叹息绵邈,“呵呵,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你来了。” 他步伐微顿,沉静地道:“我并非为你而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她不以为意,说着一贯的词:“你总爱说反话,我是知道的……这几日我并未见着那大船,你不是同那伙人来的,是独自一个人跑到这寒天冻地,灿郎,你为的是什么?莫不是……因为我?” 她猜测之神准引起容灿淡淡的气恼,有些恼羞成怒,嘴上自然而然做出反驳,冷哼一声,“我提前来此,为的是接应大船上的弟兄,再过几日,我亦要与他们会合,可不是为了你。” 他的话半真半假。阎王寨欲新入一批兵刃,几日后,漕帮弟兄将前来内地取货,水运至两湖,再分批改走陆路回阎王寨。此项任务原由容灿主导,提前来此,因由皆她,而今见她安全无恙,那股忧心情怀已得舒解,他也该离去,待与弟兄会晤,再商议滇门之事。 楚雄是个祸端,已培植出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一切实是滇门内部派系的倾轧,但为了她,一朵滇门火焰花,他竟动起较劲的心思。 沐滟生不再同他争辩,她极是珍惜这般的时光,伏在他肩背上,偶尔逗着他说话,他不愿出声,她便自顾地歌唱,一曲曲,不仅是苗族歌谣,还夹带其它部族的曲调,她音色如此美好,容灿下意识移动步伐,神智却沉浸其间。 约莫半日,水流面幅开阔,两旁的崖壁已见低缓,日光较易射入,壁岩上的雪尽融,尚有几株细木在石缝中求生存。 “灿郎,累不累?你放我下来休息吧。”她软语着,小手想为他拭汗,碰触到的却是一片干爽的宽额。 “别乱碰我行不行?”他峻颜微侧。 “唉,我喜欢你,没办法的……”她无辜地叹息,勉强将手缩了回来。 沉默片刻,容灿主动启口:“我不觉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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