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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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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不太对劲,尽说一些浑话。”三娘也笑,心头却隐隐地觉得不安。她压下那股莫名的感觉,望着云纱难得的笑靥,反过来拍了拍云纱的手背,“别说谢字,真要谢,你就好好养病,多长些肉,等着嫁入向家,当堡主的新娘子。这一来,堡主高兴,大家都高兴。” 云纱又不说话了,只是轻轻淡淡的浅笑。她身子一滑,头枕在绣枕上,神色有些倦了。 “休息吧,你身子还很虚弱。” 三娘放下帷幔,吹熄了油灯,将房门静静地带上。 廊前小院里,不知名的小虫儿声唧唧…… 云纱一直是清醒的。她静静的候着,等待夜阑人静。 今夜不走,更待何时?思量清楚,该是挥刀斩断情丝。这世间有情人能终成眷属,那是老天给的赏赐;回想她和漠岩,纵使有情,又如何?悄悄地,她起了身,入夜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近桌旁,她摸索着桌上的火折,搧燃起来,点亮了灯盏。 忽地,她又打了个哆嗦;她抚摸着双臂,单薄的身子觉得清冷-- 你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吗? 我会待你很好很好,不让你吃苦,不受半点委屈…… 此生我非你莫娶,若你不快乐,受了什么苦,那一定是我不好。 她一定哭了,双颊感到一阵温热。甩了甩头,她将那些纷乱的回忆甩得粉碎。何苦想起这些?今夜一别,从此便是陌路。 忍着疼痛,艰难地替自己换上衣装,她整理出一个小小的包袱,然后由书案上取来纸笔。 摊开一张书信白纸,她在桌旁坐了很久很久,茫然若失的,带着微微痛楚,她持着笔,竟久久无法成书。 她想象着漠岩见到这封短函时,自己不知已身在何处了……合了合双眸,她心底长声叹息,右手手腕使不出力,她以左手执起笔,生疏的、努力的、一字一字的写上: 漠岩: 此生得遇夫君,云纱心中足矣。 君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于我一身恩情,云纱当永世铭记。 漠岩,你莫要生气,如此结果,对你我皆好。去结缔一段更好的良缘,云纱深信,天涯海角处,定有与君成配的娇娥。 但愿,君能放开怀抱,莫以妾身为念; 云纱当每日祝祷,祈求夫君无病无灾,安康身强。 一生情,觅得所钟。 云纱手笔 一滴泪落在执笔的手背上,无声息地滑下,云纱恍惚的瞧着它沾湿纸笺。 端正地将信笺置于油灯下,系上了披风,肩起小小的包袱,然后,她吹熄了灯火。 夜已阑珊人已静。 当她步出房,伸手合上两扇门,心情是毅然决然的。由不得她捆细思量,揽紧肩上的包袱,她避开了守夜的巡逻,缓缓朝后门离去。 不能回首,怕再流连一眼,心便软了,而心便乱了…… 银铃儿似的清脆歌声由骡车里头传出,和着童儿的软软稚音,说唱着小曲儿,念念吟吟。骡车队里,这样悠扬可爱的歌调,引得人侧耳倾听。 小鸟儿啼,小狗儿叫, 小花儿开得满山谷,小小粉蝶儿翩翩飘。 一篮花,挑一挑,又美又香我才要, 编个花帽儿送谁好? 送谁好?正苦恼, 听见小花儿嘻嘻笑。 车帘子揭了开,一个略微发福的身影探头进来,窝在车里的姑娘和两个孩童停了歌声,三对眼睛全投向来者,欢乐未尽,嘴边犹挂着笑。 “阿娘,姐姐教我们唱歌呢!”二妞年纪小也最活泼,小小身子紧挨着云纱,眼睛圆溜溜的,又晶又亮。 牛大婶移进身躯,车内空间登时少了三分之一。她是个福相人,圆圆的身材,圆圆的睑儿,眼睛细长,笑着时,便眯成弯弯的捆缝。 “姑娘,我家丫头们喜欢你喜欢得紧呢!你一路上陪她们说说唱唱,现在可巴着你不放了。” “我们很投缘,大妞恬静,二妞可爱。牛大婶,您真福气。”云纱诚挚地说。 “唉,有什么用?女儿家命苦,养大了也是别人的。” “不会的,女儿家贴心嘛。”云纱微笑地看着静坐一旁的大妞。 “哎呀!不提了。”牛大婶挥了挥手,继道:“你手腕和脚踝的扭伤好些没有?我当家的说,往前去会经过个小镇,咱们歇歇脚,顺便让你给大夫瞧瞧。” “牛大婶,您别费周章,我已经好多了。这手腕是骨折,不是三两天便能痊愈,时间久了,它自动会长合的。”云纱心里有些着急,不想耽搁了骡队的行程,因为每走了一日,就表示离啸虎堡更远了些。 那一夜,她独自离开后,在草原上步行了一整日,最后带着伤的脚踝实在受不住折磨,她委倒在地,正巧遇上了骡队。他们是住在边陲地带的百姓,听说南方生活容易,几户人家便结队同行,举家迁移。 “大婶,”云纱叹着气,“大家待我这般亲切,我心中真是万分感激。” “哎呀呀,姑娘……”牛大婶搓了搓手,又搔了搔头。 忽然,车身在毫无预警下猛地煞住,一阵吆喝夹杂着骡子叫声响起,外头似乎乱了一团。 牛大婶“哎哟”一喊,好不容易稳住身躯,没等车身摇晃变缓,她已一把掀开灰布帘子,探身出去,一面喊着:“怎么回事儿?车轮子又打突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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