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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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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林家老爷贺寿的图幛,她已在脑海里勾勒出模样,她先绣出轮廓边线,等明儿个人手一到,速度便可以加快了。 微弱的火光明灭的跳舞,映着她秀丽无端的脸蛋。她两道黑细的柳眉安详的舒展,嘴角噙着一朵微乎其微的笑,但那投影在墙上的身形,却纤细得让人心疼。 她永远不懂得照顾自己吗?向漠岩阴郁地想着。 今夜,或许是夜枭啼得太嚣狂,许多事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他无法成眠,缓步散策,不知觉里,竞走到云纱厢房外的小园。厢房外的灯笼尚未解下,房内是漆黑一片,他这才察觉,她还没回房就寝。 已是几更天了?她打算要熬到天明吗?如果房里的人儿一直不休息,门外的人真会陪着她,在门边呆立一夜。她轻忽自己,这让向漠岩十分不悦,但他又极不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她的身影在微光之中幽幽梦梦,一举一动牢牢吸引住他,令他的视线无法转移。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道剪影有些累了:她一只手来回地揉着眼睛,又捶了捶发酸的肩膀,接着拾起了绣花针,还要继续。 这个该打的女人!一股怒气在向漠岩体内爆发,他按捺不住地低吼:“停手,别做了!” “啊!”云纱惊喊了一声,没料到会有别人,这突兀的声响又饱含怒意,她手一震,绣花针便失了准头,直直刺入手指。 “该死!”向漠岩迅捷地奔向她,浓眉狰结。 这一阵子,他似乎很容易动怒呵!现在,他胸口正重重地起伏,深若子夜的双眼紧盯住云纱。他看不到云纱手上的伤,因为云纱把手指全藏在衣袖下了,两颗眼睛也怔怔地、心魂未定的望着他。 “伸出手!”他命令着,脸色真的好难看。 云纱从未见他如此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不高兴什么:她没思考他下的指令,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向漠岩出手极快,根本不理云纱的惊呼,已主动抓过她的手腕;他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将受伤的小手扯至眼前,仔细地检视。 伤口在右手食指尖上,针儿大的红点罢了,血珠正慢慢地滚大,溢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袖子拭去血,接着又低声诅咒了一句。那针扎的伤是很小,但绝对刺得又疼又深,拭掉了大滴的血珠,第二滴竟十分不识相地冒出,还有第三滴、第四滴…… 他大脑根本没法运作,想也没想的,一张口,将云纱葱白的指头含入嘴中吮着。 他的舌温润柔软,轻轻抵触着她的指尖;他的目的很单纯,只想将血止住,但这番举动却把云纱惹得面红耳赤,全身燥热了起来。 “我……我没那么娇弱,小伤而已……”在他的注视之下,云纱的话越说越小声。 她好想抽回手,可是他没一点放开的意愿。接着他改用双掌,以适当的力道揉着她的手。 “为什么还不回房歇息?你知道现在几更天了吗?” 他的眼中舞着火苗,在微弱的烛火下,俊逸的脸部轮廓下真不明,由掌心传替过来的温度,暖着云纱的手,也软了她的心。 “很晚了吗?我没发觉,我……我不觉得累啊……”在那两道视线下,云纱再次怯口,似乎自己说了大错特错的话。 “向二哥不也还未歇息?”她最后加上一句,虽然音量小如耳语。 “我是堡主,高兴几时就寝,没人管得着。”他粗声地说,尽管这个说法实在不怎么高明。向漠岩心里也感到荒谬,他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像老妈子,管完她吃饭的事,现在还要盯着她上床就寝。 “你答应过我可以在堡里做些事的。更何况我也问过胡嬷嬷,她安排这个工作给我,我很喜欢做,一点也不累。” “我没说你可以这么晚还不歇息。”他瞧了布匹一眼,上头已有了大致的构图,一群代表长寿的鹤鸟或立或展翅飞翔,每只形态皆作变化,动静不一。 向漠岩不由得深锁眉头,这匹织幛工程不小,待绣好全部图样,不知要花费几日时间,而依照她的热忱和个性,肯定会夜夜挑灯,直至完成,不能罢手。 “以后你别绣这些东西了。”在冲动之下,也是心疼之下,向漠岩说了出口。 云纱心中一慌,以为他不喜欢布匹上的绣样,急急解释,“向二哥,我很想做这份工作,我会做好它的,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好……现在只是初样儿,等绣上各种染色丝线,会很好看的。如果你还是不中意……”他看不上她的织绣,云纱忽觉得眼眶有些刺痛,她眨了眨眼,不愿让雾气迷蒙。“如果还是不中意,我可以重新再做。我一向睡得少,每天夜里我可以赶工的,可以做出很多幅织幛,还可以--” “住口!”他从未用如此凶恶的语气对待她,握着她小手的掌突然一紧,“你敢天天熬夜试试看!” 他的脸色深沉阴霾,云纱吓着了,愣愣地望着他,无法捉摸他的想法。 见她惊怯的神色,向漠岩的心就抽痛起来。“认知”是一种十分突然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真的在乎这个姑娘,为她的痛而痛,为她的伤而伤。 执紧她的柔荑,向漠岩心中不住地思忖,当日她阿爹将她交付给他,是否代替她应允了一生的托付?他承诺照顾她,已经无法放手了,这小手儿,他想一辈于握着。但问题在于:她也愿意吗?愿此生永伴相随?“向二哥,你又生气了吗?是我让你不高兴吗?”云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幅图幛对你很重要啊,是代表啸虎堡送给林家老爷的贺礼,一定要做得精致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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