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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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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纱咬着唇,略带伤感地说:“胡嬷嬷,我猜您一定知道,我们平家已经家破人亡……在我最最无助的时候,是堡主将我带回来,还安葬了我爹,帮我处理流袖织的事务。我亏欠他很多很多,我也想为堡内做一点事,尽棉薄之力。” “可怜的孩子!”胡嬷嬷也长长地叹着气,她握住云纱软软的双手,安慰地拍了拍,“世事多无常,生死早已注定,你不要想太多,凡事往前看。你别担心,有啥需要尽管说,胡嬷嬷帮你。” “谢谢您,胡嬷嬷。”云纱眼眶微微泛着雾气,唇边弯出一朵感激的笑。 “唉!怎么掉泪了呢?别哭别哭!你这丫头长得标致不说,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女孩,说话轻声细语的,既温柔又婉约。不知谁积了百世的福分,能娶你过门。”胡嬷嬷细瞧着云纱,越瞧就越喜欢,最后竟叹起气来,“可惜我没孙子,要不,你非进我胡家大门不可。” 云纱脸红了红,她也喜欢眼前这位风趣又可亲的老人,似是自己很亲很亲的老奶奶。“胡嬷嬷,谢谢您对我好。” “说什么客套话!”她抚着云纱的小手,“这双手白滑柔软,能做什么粗活?堡主怎么会答应你呢?” “不关堡主的事,是我苦苦哀求的。” “云纱丫头,你好像很替堡主担心,怕我把错怪在堡主头上?”胡嬷嬷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好像真洞悉了云纱的恋恋情丝。“你……喜欢他?” “我没有!”看了胡嬷嬷一眼,云纱垂下头,呐呐地说:“我感激他,很感激很感激。” “唉,只有你心里知道了。”胡嬷嬷笑着,脑海中浮现出她和堡主结为佳偶的样子,觉得满意极了。“好吧,既然你想做些事,我想想看有什么工作适合你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双眼发亮。 “你对刺绣在不在行?” “说不上在行,不过流袖织是以染丝制布为生,也生产织绣布匹,对于刺绣女工,我想我可以试试。” “流袖织所产的织绣料子,你可曾绣过?”胡嬷嬷惊喜地问。 “一年三件,皆是云纱绣成的。胡嬷嬷,您很喜欢流袖织的织绣吗?” “岂是喜欢而已,我老太婆简直爱死了!看过那般的织绣功夫,谁能不感动?手工细腻,一针一线全是心思。你可知流袖织的织绣布匹,由你们卖出之后,在布商哄抬下,件件是天价,却件件抢手。”胡嬷嬷布满皱纹的脸闪烁着兴奋,“我收购过流袖织一匹织绣,纯白色的布料,绣上无数朵红梅,盛开的、半开的,还有含苞待放的,线色由大红渐浅,变化多端的红颜色。”胡嬷嬷忘形地摇晃云纱的双手,语气又惊奇又开心,“哈哈,是你,真是你呀!你这双手,这一身织绣功夫,当世无二人了。” “胡嬷嬷,您太夸赞云纱了。”云纱害羞地笑。她记得胡嬷嬷说的那匹布,是她三年前的作品。那年冬季在百花渊里,一片银色雪地,百花无色,独开红梅,灵感因而产生。那匹织绣有个名字--踏雪红颜。 “哎哎,一点都不夸张。你真是老天爷派下凡帮我的仙女,这差事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现在交给你,我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了。” “到底是什么工作?要绣些什么呢?” 云纱见胡嬷嬷如此信任自己,便战战兢兢起来,怕让人家失望了。 “是这样的,我们向家啸虎堡的大公子,也就是堡主的兄长,三年前迎娶了林家的朝颜姑娘,算起来,咱们和林家便是姻亲,再加上两个家族一向往来亲密,关系更非比寻常。两个月后,林家亲家翁做大寿,除了丰富贺礼外,堡主想请师傅绣一幅贺寿的图幛,可是找来找去,一直求不得好师傅。”胡嬷嬷眉开眼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原来好师傅就近在眼前啊。” 云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朝颜……朝颜……他心系的朝颜,原来已嫁作他人妇,成了他的兄嫂。那种感受,势必痛如刀割……朝颜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她何其有幸,赢得他的青睐:又何其不车,无法圆缘。 云纱合上双眸,觉得心隐约发疼,为向漠岩,也为自己。 有人扶持着她,睁开眼,她看见胡嬷嬷担忧的脸。 “丫头,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很好,没事的,胡嬷嬷。”她强打起精神,掩饰混乱的心情。 胡嬷嬷吁了一口气,点点头道:“那就好。方才我向你提的事,就千万拜托了。需要什么料子和工具,尽管写单子给我,我会遣人去备齐的。另外,我会拨几个人手帮你,堡里倒有几个女红做得不错的丫鬟。” 于是,云纱接下了这份差事。 她心里极渴望极渴望这份工作;当她一针一线地在布匹上绣上图样,所有的精神全凝聚于指间,那个时候,不会有纷扰的心事,只有完全的自我。说是逃避也好,至少日子会平静地往前滑行,无风无浪。 真能无风无浪吗?上天却偏偏不许。 自五日前云纱承下刺绣织幛的担子,胡嬷嬷特意整理出一间绣房,拨来几名女红不错的丫鬟,云纱列出的布材和工具,皆准备得妥妥当当,一样不缺。 这一晚,云纱还在绣房里。夜已深沉,月光透过纸窗,淡淡地洒了进来。 房裹点燃一盏烛火,光线微弱,只够照亮云纱的四周。她低垂着颈项,面前摊放着一块四尺见方的布匹,小手儿不住地在布上头移动,一针一针地绣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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