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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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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叹气,到底压抑了自己,他要她清醒地与自己欢爱,而不是乘人之危将她占为已有。 将软软垂靠的脸蛋轻移,让她好好在炕上休息,静静端详着他的姑娘,霍希克不由得嘲弄起自己。以往,他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心头何曾在意过谁?河西走廊、绵延千里而去的丝路,他是潇洒豪迈的男儿,要风得风、要两得两,直到敦煌佛窟中那面画墙变成真实,在心底绽开一朵红花,热情、坦率、爽朗、顾盼神姿,要他沉醉。 笑眉半睡半醒,肩上和腿上的伤泛麻,痛感大减,她抿了抿唇,口中略微腥涩,却不知那是自己咬破了一个男子指上所溢出的血。 失去依靠的温暖,她觉得凉,脑中许多影像跑过,模糊和清晰矛盾交叠—— 是前一个隆冬。 一行人策马上青岭赏梅,静姊缩在煜哥怀里,共乘一骑,骆总管也去,自己也去了,好多的梅开满山坡,静姊在默林中一直一直转圈,她也跟着转,然后双双笑得跌倒在地,风落梅花瓣,沾了满衣满裙,骆总管在不远处的树下淡淡瞧着,而煜哥笑着朝她们走近,伸出两臂拉起她们俩……他的掌心这庭温暖,这么、这么温暖呵…… “煜哥……”她轻唤,眼眸迷蒙地睁开细缝,以为握住自己小手的人由梦中走出,“煜哥……我、我真喜欢你,是真心的……我不要你苦恼、不要静姊苦恼……你去静姊身边吧,我、我……煜哥……” 包裹着小手的大掌猛地一紧,霍希克无言,只静静地瞧着,金褐色的眼瞳微沉,唇边有笑,高深莫测。 “你、你——”笑眉眼睛睁得更开,神智清醒了些,侧过头望向身畔的男子,小脸充满迷惑,好似遗忘某段记忆。“你不是煜哥……” “不是。”他吐言,安静却坚定,“我是霍希克。” “霍希克。”她眨眨眼,神情顿时无辜,憨憨的,不知想些什么,她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你……你的发好美,你是银毛虎霍希克……”眸光悄移,来到他及肩散乱的淡色发丝。 “笑眉……”他唤她的名,感情寄附在两字上。“睡着吧,你累了。醒来,石龙会带你回家,快睡。”倾身向前,吻落在她的眼睑,然后是秀额。 笑眉如他所愿合上双眼,他拉来薄被覆住她,又静默地瞧了会儿,就在他要起身离开之际,却听见他的姑娘模糊地喃着:“把珠花还来……霍希克,你啊,为什么……喜欢我……” “什么!?”他眉一挑,瞬间浸在惊喜中,她知道他心意?体会到他喜欢的人是她?连忙坐回炕边,他紧声唤:“笑眉,你说什么?” 她终究没醒,模糊呢喃着,陷入深沉睡梦。 那是一面年代久远的墙。 墙上半刻半画,是远来观音大士的雕塑,亦男亦女,眉目半垂,丰唇润颊,额间印着一枚朱砂。祂手中持的不是玉瓶,而是托着一钵,另一只手拈着不是细青竹,而是一朵盛开的红花,手势下垂,正逗引一头白毛黑纹的大虎。 画壁上的白虎栩栩如生,铜铃眼直视着神只手中的红花,虎嘴张得狰狞,立起后腿,前腿攀勾着,似乎想将那朵娇艳撷下。 后来,他终于知道,那朵红花有个名字,叫玫瑰。热情豪放,美丽潇洒,像极他遇上的一个姑娘,然后,他知道,他化成画壁上的白虎…… 静谧牵动唇角,霍希克由冥想中醒来,油灯已熄灭,窑洞中昏暗不明,他暗自估量,外头应已天明。 他原是倚着土壁合眼养神,此时转醒,单边臂膀教姑娘抱在怀中,她蜷着身子,侧面朝向他,微放的唇吸气呼气,暖暖的气息喷在健臂上,轻播他皮肤上每一个细小毛孔。 忍受不住,他抬起手,指尖画过她的蜜颊,那触感好得教他心悸,望着姑娘可爱的睡容,他一叹,臂膀稍稍施力抱高地,嘴跟着迎上,去撷取一个柔软的吻。 笑眉原是迷迷糊糊的,窑洞中冬暖夏凉,炕上有股微烘过的热意,感觉怀中抱着什么,她攀附着不放,她喜欢那个“东西”散发出来的温度,这一觉睡得好沉好甜,要不是昨夜至今她滴水未沾,引起喉中的干涩不适,她会继续睡着,任男子探索着自己的唇,醒来也不会记起。 唇上的压力陡重,笑眉猛地睁开眼睛,迷糊的神智在瞬间一转清明—— “唔嗯……唔唔……”她不是胆小的姑娘,但在此刻,身子让一个高大男子箍住,他脸几已贴上她的,而男性的唇舌深入,笑眉怔住,明眸瞠得圆大,等脑中的空白散去,她才明白这个可恶的人正对着自己做什么!心中又急又怒、既惊且慌,她猛烈地挣扎起来,两手推拒捶打,顾不得身上带伤。 “啊——”她猛地吸气,小腿没踢到人,却弄疼自己。 “小心!别乱动!”霍希克一手按住她的双膝,一手撑住她的身子,昏暗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双目亮晶晶,牙齿也亮晶晶,似是在笑。 “伤口缝合了,还未消肿生肌,你醒来就乱踢乱动,若绷了线,又要流血。” 笑眉痛皱了小脸,睡过一觉,精神已泰半恢复,她气呼呼的瞪住他,瞳中燃烧两把怒火,“你、你你……无耻!” “无齿!?”他挑眉,故意把嘴咧得更宽,两排牙好洁白,“那这些是什么?每颗都货真价实,不信你摸摸。”他脸凑近她。 反射扬手,笑眉用力甩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极了,四周却陷入怪异的沉默中,互瞪着,谁也不说话。 “我、我不会道歉的。”她下颚一扬,脸上有强装的镇定。 霍希克没立即回话,只是看着地,光线幽暗中,她的五官染着昏黄的微晕,有种可爱坦率的神气。 他视线慢慢下移,笑眉不想示弱,紧紧盯住他,却发现他嘴角勾勒,微微笑着。有股冲动想问他看什么?可嘴才嚅了嚅,忆起那日初遇在棉田丘陵,她问了同样问题,而他答得不正不经—— 姑娘生得美,自然是非瞧不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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