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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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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他捂住腰侧急急翻身,脸皱成麻花,哇拉哇拉地嚷着:“我话还没讲完,你这臭脾气就来啦!我跟你是哥儿们,骗你作啥儿?!姑婆是没答应,但黑凌霄态度强硬得很,现下无事,将来就不敢说啦。还有,你的观念不对、理解错误,咱们是修行中的精体,和成仙正道还有一大段差距,当然可以动情动爱,反正修行在个人,若想位列仙班才需要摒除情爱渴望、潜心自修,你干嘛混为一谈?!”他望住她摇头,口中“啧啧”地叹气,“你啊你……这火爆脾性,想修成正果可难罗。” 正好,她也不希罕。 见她俏脸一垮,他又挨了过来,神情收敛许多。 “好啦好啦,你别生闷气了,快把事情解决,解决不了,就别解决了,省得花时间解决。”他绕口令地道,哥儿们似地拍了拍她的背,呵呵笑。“我尽量帮你拖延,不让谁知道。” “嗯,谢谢啦……”她还是闷闷不乐,下颚搁在拱起的双膝上,有气无力地回了句。 片刻无声,侧首瞧看,才知道少年早已消失踪迹,月夜下独自一个。 她唉地一声往后躺去,想起风飏带来的消息,心中烦闷大增,目光斜睨着不远处的木屋,里头那个动不动就厥了过去的少年也成了问题。 他这么昏迷着,苍白的面容、紧合的双眼,她发觉自己根本咬不下去。 另外,是缠绕在他身上的气味儿,靠近他,极端靠近,在锐利的牙抵住他喉颈时,那味道由鼻息漫入,无声无息钻进脑海中,下一刻,她的暴戾和冲动、气愤和恼恨竟变得牵强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状况?! 不自觉地,她对住悬挂天际的玉盘猛力蹬脚,彷佛想将它踹破以泄心头之怒,却倒吸了口凉气,“哎哟”地呻吟出声,小手反射性地抱住腿肚—— 终于知道痛啦。 夜更深、更沉。 月娘半隐在云后,虫儿鸣了大半夜,累了、睡着了。 他的步伐轻缓,随着夜风而来,比空气更加无形,如一抹移动的魅影,静静来到她的身边。 就着微弱的月光,神俊的双目在她身上游移,最后停伫在姑娘熟睡的小脸上。 他端详着,见一根略高的小草因风轻拂搔动着她的颊,她唔地一声,憨憨地抬手揉了揉巧鼻,翻个身继续好眠。 隐在阴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伸去,撩起她的发。 发丝不是单纯的黑色,有几多渐层,金褐交错,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初生小虎仔的细毛,迷人的颜色带着纯粹而温暖的气味。 从来,他习惯窥伺,在窥伺中探究事实、衡量态势,而她——一个修行中的精灵,竟掳来一名少年,意欲为何? 长指拂开她的发,扳过一张脸蛋,他眉眼转为深思,回想她今晚指控那名病少年时激动的言语和多变的神态,肢体动作丰富自然,唇角的弯度更深了。 “你在哪儿……”她似乎跌入梦中,红唇努了努,细碎地吐出字句。 下意识,他倾身过去,侧耳静听,她没再继续,只是眉峰淡淡皱折着。 片刻过去,以为她不再言语了,那两片丰润的唇却又蠕动,低低轻吐:“奔雷……” 两个字像是叹息,迷惑地呓语着,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一个名字。 他目光陡地深沉,长指离开那张可人的面容,稍稍拉开距离。 如一尊无生命的石像般静默不动,许久,他合起双眼,两掌一上一下置于胸前,一团银光在掌心间浮现,缓缓闪动,接着,持着银光的手拂过她受伤的腿肚,那些跳耀的光子点点滴滴渗入她的肤中,在筋骨和血肉中流转游移。 “嗯……唉……呵……”呓语模模栅糊,是舒坦的吟叹,当银光散去,她小脸平静安详,如动物般蹭了蹭柔软的草地,青草和土壤透着熟悉的腥味,她微微笑着,伏着身子睡得更沉了。 风好轻,云后的月娘,又露出脸来。 十年后 京城,常家大宅。 大门外,家丁已备好一顶软轿恭候。 “少爷,您要上哪儿?”瘦劲身躯已长成壮硕,阿七急急飞奔而来,面容依然黝黑,添了汉子的粗犷。他一把捉住正要跨出门槛的男子的衣袖,紧张之际,倒忘了主仆间的礼仪。 “我上蒲家和广济堂两处药铺瞧瞧,顺便到同业会馆和几位相熟的朋友聊聊。”那青衫男子好脾气地道,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转过头来,面容尔雅、斯文清峻,正是常天赐。 他垂眼瞧着被人紧扯着的衣袖,摇头苦笑,“阿七,瞧你紧张?!那个意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回魂啊?更何况我又没受伤,完整无缺,你和欧阳师傅两人……唉,我都快受不住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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